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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杨苑杰总算肯从满桌的文件和资料里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只不过神色还是不怎么赞同,他把笔往桌子前轻轻一丢,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警告:

“邢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针对别人是没有用的,耍小聪明也不会让你的成绩上升一星半点……还是要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次期末考试,你的成绩到底退步了多少?”

邢轶涨红了脸,好半天没说话,但凑近了细看,嘴唇却还嗡动着,似乎仍不死心,翻来覆去地只念叨着一句话:“我就是看见了……”

杨苑杰简直要被他的犟脾气给气笑,他抹了把自己胡子拉碴的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虞叶好刚刚是来过这里不假,但是和他一起的是隔壁的向空山,你知道这个人的吧?你告诉我,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上哪儿去给我变出来个能接吻的早恋对象?”

邢轶便终于不说话了,同时十分难以自抑地心想: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其实也未必不可能,因为拐角本就有视线盲区,碍事的窗帘又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以至于他只看到虞叶好双手搂在一个人的脖子上,眼睛半闭不闭,露出小半张酡红的脸;可是至于另外一个人是谁,他是真的一点也没看到。

而且从始至终,邢轶更是从未想过,那个他脑海中下意识蹦出的早恋二字,在虞叶好身上,是与另外一个男生所关联的。

所以你看,性别有时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它让人从出生起就活在某种既定的约束中,要各司嫁娶,要相异才相宜,刻板得好像连一个可供击碎的薄弱口都没有;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约束,竟然阴差阳错,在此刻又成为了有情人最佳的保护色。

可不被纳入考虑范围,永远能以朋友遮掩的身份,躲在窗帘后的吻,这些就算是幸运的吗?

没有人可以说出答案。

杨苑杰看邢轶终于不说话了,于是叹了口气,脸色慢慢和缓下来,他把那支笔重新捡回来又捏在手中:“邢轶,你要是听老师的,就不要把目光聚焦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过好自己就可以了。”

“就算今天,你告发了虞叶好,我也如你所愿去把他不分青红皂白地狠狠教训一通,但那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呢?没有虞叶好排在你前头,还会有张叶好刘叶好,你不去提升自己,光想着使手段掰倒别人,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邢轶咬着嘴唇,从喉咙里吐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随后,大约是觉得丢脸,仓促地道了别之后,就跑出了老师办公室,只留杨苑杰一个人,坐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后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带了点不知名地界的口音,刚一接通,就十分爽朗地笑,笑罢,才客客气气地问道:“杨老师,您找我有事儿吗?”

“黄师傅,”杨苑杰也应了一声,“您今天在学校门口值班是吧?我想借一下监控室的钥匙,您看您方便么?”

“方便的方便的。”那个黄师傅忙应道,“您现在在办公室?我给您送过来。”

“那就麻烦了。”

得到应允的杨老师看起来似乎仍然不怎么放松,他眉头紧蹙,翻来覆去地回想刚刚邢轶说过的话,又联想起虞叶好和向空山相处的细节,一个念头正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他迫切地想要找到证据。

黄师傅来了,还带来了一串开启监控室大门的钥匙,他和杨苑杰差不多同时进的学校,在保安队也干了好些年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因此此时给起钥匙来也显得格外爽快:“杨老师,您用完,下班的时候顺手给我放学校门口保安室里就行!”

“……嗯。”杨苑杰冲他笑了一下,突然状似十分若无其事地又问道,“老黄啊,咱们这监控室,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么?”

“哪儿能啊,”老黄笑了,挠了挠自己的肚子,“假期值班的人少,咱就这几只眼睛,看不过来的。也就是重点盯一下你们老师的办公室;至于那么些个教室,大多都是留个底,万一真出什么事,也能有个依据,一般不看的。”

“……留底?”

“嗐,一般也就保留一个星期。……您今天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没有,”杨苑杰不动神色地舒出一口气,“就是随口问问,您忙去吧,下班我就把钥匙给您捎过去。”

老黄不疑有他,乐呵呵地揣着手走了,杨苑杰送别了对方,又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拿着钥匙进了监控室。

学校的办公室监控和教室监控并不放在一处,这让他废了很大功夫才在一堆相似的空界面里找到自己班所在的那个;他屏住呼吸将时间往回跳,不同于邢轶在远处模模糊糊窥见的那一眼,这次,杨苑杰看得清楚分明:

这下杨苑杰总算肯从满桌的文件和资料里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只不过神色还是不怎么赞同,他把笔往桌子前轻轻一丢,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