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挥挥手让对方回班去了,也没料到自己的猜测竟然一定程度上成了真;虞叶好刚回班,转头就跟余康哲美滋滋地小声咬耳朵:“哲哲哥,我搞对象了,这次是真的。”
余康哲简直烦不胜烦:“我知道了。”
虞叶好一下又变得十分扭捏:“还有,我发现一件事,其实我是个小gay。”
余康哲:“……”
他勉强从题海中抽身出来,把手里的那本习题卷成卷儿放到对方嘴巴边:“请问,虞同学,这两句话的含义有什么不一样吗?”
虞叶好很荡漾地捂着脸说:“也没有吧,主要就是表达一下惊叹之情,你不觉得很稀奇吗?拜托,你身边可就我一个gay!”
余康哲冷着他那一张黑眼圈很重的大冤种脸:“不觉得。”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
虞叶好抬手想拍他的肩膀,结果冬天衣服厚重,没注意碰歪了旁边邢轶放在桌边的一摞书;对方顿时吹胡子瞪眼地把书给扶正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你们不学习,还有别的人要学习。”
其余两人就都不说话了,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点无奈和戏谑,本以为这茬就要揭过,恰巧上课铃声也响了,结果今天邢轶不知道为什么气性就这么大,他把书往里推了推,然后又哼了一声,不无嘲讽地道:“有的人,学成熊猫眼也照样一事无成。”
这话说的当然不可能是虞叶好,那剩下的就只有余康哲,于是后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即埋下头,使劲地揉了揉眼皮,好像这样就能把上头因为熬夜而产生的痕迹给抹掉。
但他忍得了,小虞可不容许别人说他好朋友:“邢轶,你说谁呢?人家乐意学成熊猫眼豹子眼小狗眼都不关你事!”
“我说的有错吗?”邢轶欺软怕硬很有一套,仗着余康哲的成绩近来总飘忽不定,还有些下滑,比不过自己,就格外不把对方放在眼睛里,闻言,只撩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是真用功还是假用功只有自己知道,熬夜给别人看有什么用?”
“虞叶好,我看你还是少跟这种人玩,回头他再落了榜,说不定二十年后穷困潦倒时,还要找你借钱呢!”
虞叶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引得旁边的人都往这边瞧,刚才邢轶说话声音并不低,因此现在,这些目光更多地落到了余康哲身上;后者把头埋得更低了,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里,只想当一只什么都不做的鸵鸟,突然间,他却又听见虞叶好说:“你说话也总要有依据吧,余康哲他是因为——”
“虞叶好!”
余康哲猛地抬起了头,呼吸急促地制止了他。
虞叶好一滞,挫败地抠着桌子角,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坐了下来。
开学当天上午就有节体育课,大概是因为这件事,老师宣布自由活动时,两个人的兴致都不怎么高,虞叶好是实在憋了很久,终于才忍不住问:“……学了特长而已,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余康哲闷着声:“说了也没用,你能控制别人怎么想吗?”
“到时候高考成绩出来,考的学校不理想,别人说,你看特长生不也就这样;考得好了,别人又要说,都是因为我有了这么个特长,所以才钻了空子……反正横竖都是说,我干嘛要告诉他们!”
虞叶好还是不理解,但是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两人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他突然回过神:“可我听说,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还要集训,好久好久不在学校?那时候怎么办?”
余康哲好像下定决心要把逃避进行到底,他望着天,过了会儿,很轻很淡地说:“那就到时候再说,最起码现在不要……虞叶好,能不能别告诉别人?就当我求你了。”
他的眼镜片不知何时泛起了薄薄的一小块雾,完完全全地把眼神给遮掩在其中;但即使虞叶好看不见,也十分肯定那后头一定藏着难过,和无法抹除的自卑。
小虞一下又变得很惆怅了,他抱着膝盖,把脑袋枕在上头,茫然地想,那到底什么人才可以永远自信,不为任何事情所感到难为情呢?
第一名也害怕被超越,手握特长的优等生也为自己的半途改道而难以启齿,人靓腿长的天之骄子也怕自己会不被心上人喜欢;好像大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烦恼,无时无刻地不让他感到长大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长大了,他甚至想永远留在此刻,留在他爱的人和朋友身边。
“余康哲,”他小声地说,“你要是不在学校的话,我一定很想很想你的,没有你,我食堂吃饭都不香。”
虞叶好还不得蹬鼻子上脸地拿着喇叭在他耳朵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