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独坐书案前,被外头的欢呼舞乐吵得心神不宁——分明往年无论如何喧嚷他均不为所动的。
手中湘妃竹管紫毫笔被他转出虚影,恰似一只天赋异禀的竹蜻蜓。
末了大掌往桌上一拍,笔管应声而断,木刺戳进掌心。
男人遽然起身。
宝帐岭上灯火次第相连,将漫山花木映得灿若霓虹,光线柔和的月轮被这样的辉煌璀璨压得黯然失色。
人流如织,卫寒阅的袪裼被周凭轼牢牢捏在指间,仿佛生怕二人走散。
可卫寒阅嫌他累赘,满脑子盘算着如何甩掉他自己去玩。
恰好神女像的花车巡来,车旁簇拥着格外密集的人群,卫寒阅心念一动,趁着与这一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把挣脱了少年的钳制,游鱼一般藏入了人海之中。
可他一身气度委实鹤立鸡群,即便人潮汹涌,周凭轼也能一眼辨出他的背影。
然而少年并未提步去追,只是伫立原地,默然凝望美人身形飘然、愈游愈远。
这样的拥挤实在危险,他本不该放任卫寒阅孤身离去,可在他迈出第一步之前,却眼睁睁望着卫寒阅收势不及,迎面撞进了一个人怀中。
在卫寒阅脱离那人肩窝抬头之前,对方掀了面具,朝他递来饱含挑衅的轻蔑一眼。
正是梼杌。
——
卫寒阅身量即便在男子中亦属颀长,可眼前人倒似比他又高三寸许,肩背狮虎一般宽阔贲张,戴了张大於菟面具,且做成青面獠牙的凶恶样式,几有能止小儿夜哭之力。
梼杌亦在端详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