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如同雷霆万钧,烈马吃痛,不得不前蹄落地,接着不辨东西地疯跑起来,一面嘶鸣一面尥蹶子。
卫寒阅今儿身着尧国太子常服,缁衣朱带,遮天般的广袖灌满了草原上辛辣的风,半束的乌发在风中飞扬,如一面炽烈的云旗,携风雷之劲掴在张禄奇及在场所有燕人脸上。
他一手死攥缰绳,掌心伤处被磨损得更可怖,鲜血如被击碎的红玉,于剧烈颠簸中毫无规律地滴坠到马身上的各个位置。
可他眼神凝定如镜湖,隐了所有痛色,只扬鞭轻缓而均匀地击打马肩。
「黑潭龙」乍受重鞭惊吓威压,又受轻击约束安抚,奔蹿的动作竟当真渐渐放缓,直至彻底停止。
卫寒阅已然难受至极,喉头充血的腥气冲得他眼冒金星,可他背脊仍然挺直如一株秀逸春柳,将沾了满手鲜血的铁鞭掷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张禄奇身前,一字一顿道;
“多谢贵国皇帝陛下相赠名驹,孤,却之不恭。”
——
一上辂车,靳元题便担忧地揽住卫寒阅,自袖中取出一只豇豆红釉小瓶,飞速倒出一粒透着寒香的乳白色药丸喂进他口中道:“殿下,是否需要立即停车传医者?”
小克在身侧急得「喵嗷」乱叫,卫寒阅非但未答应,反倒含着药勉力道:“再快些。”
靳元题不敢耽搁,迭声喊着加快速度,只见雨鬣霜蹄,辂车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王庭方向疾驰而去。
辂车停在燕国安排的居所之前,卫寒阅面白如纸,却不许靳元题抱,只撑着他前臂步履飞快。
燕国的面子工程倒是过得去,卫寒阅的穹庐规制与皇子们是一样的,一掀帘便是一股马奶酒的暖热醇香,如翼如盖,朝着被外头的风刮冷了的身子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