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冷笑的夏洛特开口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言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您可是堂堂拯救了波伊,拯救了帝国还攻下了银盔山的英雄,我们的公爵啊…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我……”
“你究竟明不明白?!”
歇斯底里的夏洛特直接打断他,微微颤抖的眸子里泛着水色:“为了稳定这个刚刚统一的拜恩,为了维护我们与云岭王国之间的关系,和天穹宫的关系,究竟要付出多少心血?!”
“我明白。”洛伦叹息一声:“小约德都告诉我了,他说你……”
“你不明白!”
夏洛特紧咬牙关,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如果你知道,那你就不会在前线独断专行!只知道将一封有一封的信送回来,把一个又一个坏消息送过来,告诉我千帐城被围,波伊大公惨败,进攻银盔山失利……”
“我只能忍着,哪怕装的也要笑出来;因为拜恩人在看,矮人的使者在看,帝国也在看!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拜恩的公爵已经命垂一线!”
“你攻下了银盔山,创造了历代骑士王都未能成就的功业,好威风啊…但代价就是云岭王国陈兵边境,矮人至高王甚至把你列为死敌,战争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你答应过要和我商量决定半人马战争如何收场,但最后还是自作主张的送出了那封信;大半个帝国都是人心惶惶,教会在天穹宫不断的叫嚣,要在拜恩设立异端审判庭!”
“还有那个丢脸皇子…你真的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是聪明人么?等到拜恩的物资送抵千帐城,全帝国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储之争将会彻底暴露!”
夏洛特笑了,只是笑的很苦涩:“之前还没有看的太清楚,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洛伦·都灵,你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时,是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和看法的。”
“在你眼里只要结果是好的,其它一切都无所谓,随别人怎么去想…是么?”
洛伦看着她,看着那双水光愈发明显的瞳孔,苍白的面色,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明显消瘦的身体…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找到了战局的转机,你抓住了最好的机会,哪怕身陷险境也要攻敌所必救,赌上你手中的一切筹码;然后,你赢了。”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拜恩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这样一场胜利所要付出的代价?”女伯爵的声音哽咽了,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
“难道黑公爵的下场不足以教训你吗,还是说你也是个把他当英雄去崇拜的疯子?!”
夏洛特紧咬牙关,泪痕已经滑过面颊,肩膀不住的微颤。
她猛地站起,转过身去,只留给洛伦一个还在颤抖的背影。
黑发巫师平静的抬起头,表情有些沉重:“夏洛特,我……”
“洛伦!都灵!”
女伯爵猛地转过身,满是泪痕的面颊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
“我的!公爵!大人——!”
撕扯心肺的声音在大厅回响。
“在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别人,不择手段的赢取胜利,一次又一次赌上一切,赌上自己的性命的时候,有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
“……我有多担心你?”
猛地一怔,黑发巫师的瞳孔骤缩。
大厅再次恢复了死寂。
相对而视的二人就站在距离彼此不到三步远的位置,却像是隔着一道长长的沟壑,彼此只能遥相眺望。
“……对不起。”
再一次说这个词的时候,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平静的黑发巫师抬起头,正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这还不足以让你原谅,但…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道歉?”夏洛特冷笑一声,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没什么可道歉的——这里是拜恩,在拜恩,胜利者不用接受任何指责。”
“何况就是道歉了又能如何?你下一次还是会这么做,仍旧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目光,仍旧不会在意自己究竟面临着何等的风险,以及这些意味着什么。”
一声不吭的洛伦微微蹙眉。
“你不再只是个施法者,一个流浪骑士或者巫师顾问了,洛伦·都灵。”她低声道:“在你背后站着的也不再只有挚友,而是一整个公国。”
“身为一国的大公,意味着在面对危机时不能再逃避,甚至不能一意孤行;赌上性命去战斗的行为看似勇敢,但却是对你治下子民最最不负责任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