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

咚咚锵锵一阵锣响,引得大伙纷纷往外跑。

乐善和时仲顾不得再说什么,也忙不迭地出来查看,听到邻居都在议论是怎么回事。

很快,随着锣声的临近,他们便一眼明了是什么情况了。

只见一队系着红袖巾的人昂首挺胸地从街那头走过来,一边锵锵敲着铜锣,一边压着个涂花了脸的人。

那是个十分落拓的中年男人,此时的装扮奇怪又滑稽,头上不仅戴着高高的白纸帽子,胸前还挂了个四四方方的牌子,上面写着资本家某某某,罪名挖社会主义墙角,今日接收审判游行示众等等。

众人看了恍然大悟,却又满脸的懵愣。

“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不至于吧。”

乐善听到身旁有人小声嘀咕,语气十分唏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却不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那人的唏嘘声才落下,游行的队伍便走到人群最多的地方停下,由打头的那位开始朝中年男人吐唾沫,边吐边骂,高声列出对方一系列的罪行。

与他的‘高谈阔论’相对比的是街道两旁众多围观者的沉默和惊愕,大家几乎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乐善环顾左右,发现没有一个人试图上前阻止,身旁时仲正紧紧拽着她的衣袖,以防她一个冲动冲上去当了出头的椽子。

乐善拍了拍他的手,让他不用担心。

她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天真,她救时仲是因为报恩以及机缘巧合。

至于其他人,那不是她的责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书上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乐善现在没本事兼济天下,只能独善其身护住自己一家人,其他再不敢多想的。

而且有个最关键性的问题,谁知道那人到底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啊。

这是在场不少聪明人心中顾忌的地方,当下都选择置身事外默默旁观,听着中年男人的罪行被数落完毕。

至此,当大伙以为终于结束时,那伙人又给他们上演了最重要的一出戏。

那就是由中年男人的亲生女儿讨伐罪恶滔天的他,以正视听。

一直跟在队伍最末尾,不被大家注意到的某人随即被叫到前面,被乐善看到后不禁睁大眼睛。

她小声和时仲确认:“你看这位女同志像不像上次来找你的那个姑娘?”

毕竟人长的好看,她还挺有印象,只见过一面就记住了,只是现在看到她在这里,以及将要做的事,一时不太敢确信。

时仲微微点头,心情沉重道:“是她,她上次说跟随母亲改嫁,没想到居然还……”

下面的话他实在难以说出口,因为那个姑娘也就是许芸芸已经开始像刚才的人一样,不仅对着中年男人吐唾沫,还大声罗列他的各种罪行。

不管真真假假,那些罪名听着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尤其是当这些罪名还是出自对方亲生女儿之口,可信度瞬间飙升,人们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

特别是到最后,许芸芸大声宣布与其正式脱离父女关系,彻底将中年男人打落尘埃。

中年男人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起来,狼狈不堪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游行队伍的带头人高举双手,激动得大喊口号。

“打倒帝国主义,社会主义万岁!”

“打倒资本家,人民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