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抢菜

最后那点棉花被乐善收起来,打算做新棉衣时也给伍叔来一件。

时仲回头看到她弄回这么多新棉花和棉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问她:“这些都准备做了冬天穿吗?”

乐善点头,那当然了,既然买回来就都用上,放着干啥。

时仲开心,嘴甜道:“姐做的棉袄肯定很暖和。”

乐善:“…………”谁说她来做了。

她手粗捏不好绣花针,以前家里这种活都是由母亲负责的,她哪里会啊。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是准备找院里那些手艺好又有空闲的阿婆帮忙来做,她给钱给票,相信不难找到人接手。

但是现在看到时仲明显带着仰望和期盼的小眼神,她都感觉说不出来自己并不会要找人来做的那些话了。

最后还是时仲看出点情况,自动揭过这个话题,试着说:“要不我来做?”

乐善睁大眼,上下打量着他,惊奇道:“你竟然会做衣裳?!”

这年头男人会裁剪的很少,而且时仲看起来也不像那样的人啊。

时仲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不会,但他可以学。

“以后外面的形势还不知道会怎样变化,家里的衣裳总不能都找人来做,总得有一个人学会。”

乐善看着是没那个机会了,倒是他可以试一试,如果学得好,往后家里的衣裳就不用愁了。

确定他真有心接下这事,乐善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支持,跑遍小楼为他找来一个手艺不错的阿婆当师傅。

他们约好这次的冬衣交给对方来做,工钱翻倍,条件是做的时候教教时仲,不指望他练出多好的手艺,能学会裁剪做衣裳即可。

这种活计并不存在教出徒弟饿死师傅的可能,人家阿婆自然愿意接下。

双方说定之后,时仲下午除了休息外加看顾好时父外,余下的时间就是跟着阿婆捻针模线使剪子。

阿婆教人不来虚的,直接要求同她一块拿起针线实战,说等完整地做好一身衣裳,什么都能学会。

时仲是个聪明善学的好学生,老师怎么教,他便怎么做,一步没有落下来过。

乐善每天回来看到他的进度,每次都能油然而生一种骄傲,比自己学会做出来的还要有成就感。

就在时仲越来越上手,快要完成一件棉袄的时候,酝酿几日的大雪终于纷纷扬扬地开始落下,从一开始的小盐粒小雪花渐渐变成漫天飘洒的鹅毛大雪。

一夜过去,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早起不少人哈着气嘀咕:“今年大雪来得早啊,冬天估计要比往年冷,得好好准备过冬物资。”

更多的人则欢喜于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高高兴兴地化身仓鼠,开始往家扒拉过冬的东西。

乐善也是其中之一,听说煤站来了煤,她赶紧随着大家一窝蜂地跑过去抢煤球,占着力气大拉回来整整两车,全堆在来年开春打算搭厨房的地方,摞好拿草席和木板盖上,冬天取暖做饭都靠它。

邻居们看她拉得多,想偷个懒跟她换点,不想冒雪来回跑。

乐善这次没答应。

一个是她家有两个屋要烧煤炉子,需要的煤球多,她是估量着自家整个冬天的用量来拉的,分给别人她家就不够用了。

另一个则是不想惯着邻居们的惰性,现在只是煤球,后面还有冬菜、年货啥的,她总不能每次都分吧。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抢回来的东西,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一旦分不均或者不分了,保准会遭埋怨,那她何苦呢,又不是吃饱撑的,这样的冤大头绝对不能当。

她如此这般跟时仲解释,时仲点着头表示理解,赞同就该这么做。

“升米恩斗米仇,帮的多了,别人习惯成理所当然。”

说完这句话,时仲下意识看了眼乐善,心道自己必定不会做这样的人,她对他的每一分好,都被他牢牢记在心间,时时铭记,刻刻感恩,此生不敢忘。

乐善倒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得到他的赞同已是非常开心,欢欣鼓舞地继续下一项抢储活动。

煤球拉回家没两日,厂里传来消息,今年他们自购的冬菜到了。

乐善为此特地请一天假,早早跑去排队抢菜,大白菜、大土豆子、大萝卜等等,不管碰到什么,只要有她就买,争取把家里三人的配给份额全用掉。

期间因为排队抢菜发生了不少摩擦,即使是同厂认识的工友也有闹出火气打起来的,有时候场面被搞得乱糟糟的,一发不可收拾。

就这样还是好的,起码他们厂有能力下乡亲自购菜回来给职工,而不是像外面大部分人一样,还要顶雪受冻地等在菜店门口抢。

菜店里虽说每天都能拉来五六车的冬储菜,但是好的基本都被人走后门提前买走了,剩下的一般都不怎么样,还要忍受严寒和排队时的烦扰。

能为职工自购冬储菜的厂不多,乐善他们食品厂算是其中一个,别人看到他们从厂里拉着菜回去都羡慕极了。

乐善急慌慌忙几天,一共抢回家三千斤左右的大白菜,五、六百斤的土豆子,还有两三百斤的红皮大萝卜。

除此之外,另有几十斤葱蒜姜,以及一些辣椒和调料。

所有东西被她一车车提溜回去,屋里屋外几乎都堆满了,看得时仲非常震撼。

“这么多,能吃的完吗?”

他们只有三个人,冬天算一算也就一百天,几千斤的菜真能吃得完?

乐善表示这都是小意思,吃可能吃不完,但是里面有一部分会在储存过程中烂掉,剩下的勉强能撑到明年开春已是极好的了。

时仲以前没管过这些事,他也不懂,只能尽量想出些办法帮乐善储存好这些菜。

往年冬天乐母买的没有这么多,买回来一般都会垛到屋前盖好冻上,冬天里一边吃一边扔坏掉的,基本能撑到年后两三月副食品店有新鲜菜供应。

但是现在他们家有三个人,每个人的饭量都不算小,尤其考虑到时仲还是正长身体需要多吃的年纪,乐善不免就买得多了一些。

当时抢着买的时候也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倒是要想想怎么把菜存上且存得好。

首先屋前照例可以垛一些,方便日常吃用拿取。

其次可以像以前那样,把一些能做成菜干的菜都做成菜干,比新鲜的好放置。

最后时仲看到院里有老人废物利用,用菜根萝卜缨子啥的腌咸菜,便建议乐善跟人多换点盐回来,再找些大缸陶罐做咸菜。

乐善将找容器的事交给时仲,他跟废品站孙伯熟悉,弄来比较容易。

至于乐善自己,她跑去给人家做咸菜的老婶子帮忙,暗中悄悄偷师,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冬菜能够做成的不只有咸菜,还有辣白菜、腌萝卜、酸菜丁、糖醋蒜、腊八瓣以及各种酱等等。

最后一个没看到具体过程,听起来比较复杂,乐善没学会,只大概了解到前面几样的做法。

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由于之前的努力,其中所需的材料她大都具备,当下便尝试着做起来。

时仲刚好给她做成一身新棉衣,见此停下来帮忙,两个人前前后后忙上几天,依次把淘换回来的大缸和罐子填满,然后都放到中间摆灵牌的那屋去。

看到食物一点点存储起来,直至放满一个屋子,是一件十分满足的事,令人心情愉悦,安全感倍增。

乐善做完都觉得上瘾,看着家里剩下的一半冬菜蠢蠢欲动。

时仲连忙阻止,提醒她冬天只吃腌菜可不行。

乐善这才作罢,被时仲转移注意力,拉去试穿他做的新棉袄。

因为是给她做的,时仲用料非常实在,布料捡最好的来,棉絮挑最软的用,做成后效果自然不一般。

“姐,快穿上瞧瞧,哪里不行我再改。”时仲献宝似的拿出棉袄棉裤,催促乐善赶快进屋换上。

乐善回屋穿上自己先看了看,白底碎花的棉袄加蓝黑色棉裤,外面再罩上灰绿色军大衣,今年过冬的主要装备齐活了。

时仲在外面等不及,跟进来围着她转几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好看。

“就是这鞋有点不搭,姐等我学会做鞋,再给你做双新棉鞋出来。”

乐善忙摆手,“先把你和爸的新棉衣做出来,鞋不着急,我这样的搭啥都俊不起来。”

时仲一脸的不赞同,叫她不要妄自菲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她的魅力一般人欣赏不了。

乐善被夸得心花怒放,明知道他这样说只是想让她高兴,仍旧笑得合不拢嘴。

心情舒畅的她工作时嘴角都是翘的,听到工友透露供销社新上一批棉鞋棉靴,下班后立马跑去看。

供销社这回上新的棉鞋有两种,一种是结实耐穿保暖性强的条绒棉靴,另一种是相对比较普通大众的邮差棉乌拉鞋。

乐善看中的是第一种,好看又实用,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她咬咬牙选了三双黑色条绒棉靴,付完账兜比脸干净,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