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曾经写信给过我的同学,夸赞过柳树沟的民风,结果我万万没想到啊,这信才写出去没多久,你们就给我上了一课。”顾念薇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自认到柳树沟这一年来,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家伙的事儿,相反若是大家伙有什么需要帮忙捎带的,我都是能帮就帮,从不推辞。”
“村里的孩子们大多都吃过我给的东西吧?糖果点心啥都有吧?我为什么要那么大方?不就是因为大家伙帮助我良多,我心里感念吗?结果帮来帮去还帮出仇来了?”
“大家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对林文平三兄弟那么好,那是因为我看他们可怜,三个孩子没了娘,爹有跟没有一个样。兄弟三人在奶奶手底下讨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下大雨的天气还要去外面找了野菜才能回家吃上饭。这些大家伙都知道吧?村里的婶子们也有不少接济他们的吧?怎么独我一人接济他们就被拎出来单说呢?”
顾念薇说的是实话,林文平太会装相,但凡他出现在外面,十次里面有九次都没吃饱,村里的婶子们心好的多,看他们仨这样多多少少会给点吃的。这在柳树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顾念薇话一出口,许多给过林家三兄弟东西吃的人便纷纷点头了:“这确实是,咱们村里给他们吃吃喝喝的人确实不少。”
群众也不是傻子,他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啥样他们在边上看着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来,只是有很多时候,他们并不管真相怎么样,他们只听自己想听的东西。
就比如顾念薇说的这件事,他们心里知道顾念薇对村里的其它小孩儿都很好,三兄弟得之所以能得到比别的小孩儿多的东西无非是因为他们的身世。可这并不是他们想听的东西。
他们的生活娱乐太过于匮乏了,顾念薇跟林建忠的种种流言一出瞬间就点爆了他们无聊的生活。
顾念薇是首都来的,有文化年纪小长得好,村里头暗恋她的青年不在少数,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方方面面都特别好的人居然想要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当后妈,这不够劲爆吗?
他们能不讨论吗?至于事情的真假,谁知道呢?至于他们妄加猜测的这些事情对于顾念薇有什么影响,那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不过是闲聊了几句话而已。
顾念薇环顾一周,有些受过她帮助的人家不自在的别过目光,顾念薇嘴角的冷笑越来越大,眼中的嘲讽之色越来越深。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我眼中民风淳朴的柳树沟也能做出逼迫知青嫁给当地人的事情来。”
“我跟面前的这位林建忠同志在今日之前没有过任何交流,连信件也从来没有过。我不知道那些我非他不嫁的流言是怎么得出来的。我只是想跟大家伙说一声,也在这里郑重的澄清一下。”
“我顾念薇,就是今天当场死在这里,都不会去给人家做后妈。”
人群中鸦雀无声,林建忠垂在腿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林建忠同志,林营长,林大主任,我不晓得你今天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只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因为我身后站着的是正义,是全国上下数十万计的知青!”
顾念薇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王善喜等知青目光戒备朝村民们看去。
天渐渐黑脸,在这一刻,他们彻底跟这些平日里关系亲密的村民们彻底的成了两个阵营的人。
大队长以及村支书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下工了不回家围在这里做什么?是嫌上工的够累?那行,明天的任务加重一倍。”随着大队长的话音落,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群当中来。
大队长的目光在林建忠的身上停留一瞬,又落在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知青们身上。
“到底是什么情况,谁来给我说一说。”
作为知青点的点长,王善喜在重要的场合里,他就是知青们的话事人,面对大队长的询问,他沉声说道:“大队长,在这个时候装傻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我就不信来的这一路上,没有人跟你说事情的经过。”
嘲讽了大队长一波,他没有给大队长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既然你决定装傻,那我就把事情给你再说一遍。林卫红同志想要撮合知青点的顾念薇同志跟她的侄子,也就是你们村的林建忠同志处对象。”
“在顾念薇同志明确的表达过拒绝的意愿后依旧贼心不死,放出种种夸大的,与事实不合的流言来中伤顾知青,想用舆论来压制顾知青,让她妥协。”
“在她编造的流言里,我们顾知青看中了林建忠部队营长的身份,想要嫁给他来避开繁重的农务。并且将她形容成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把她对孩子们的好曲解成不要脸面的讨好林建忠同志的几个孩子,妄图以此来展现自己的贤惠温柔,而目的则是要当他们的后妈。”
“在林建忠同志回村以后,林卫红以感谢顾知青帮她家买药为由请她到家中吃饭,席间又再次撮合之势,顾知青在明确表示拒绝后从林卫红家离开。”
“刚出门,这位林建忠同志就追出来了,表示要单独跟顾知青聊一聊,意图在大众面前营造出他跟顾知青关系匪浅的假象出来,在顾知青拒绝他以后,他还威胁顾知青。”
“大队长,事情的起因、经过以及结果现在你都明白了,你可以问在场的人我有没有说错过一丝半点。”
王善喜言语犀利,逻辑分明,这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
大队长看了眼林建忠,林建忠额头青筋暴起,腮帮子都在颤抖。他想要说话,被大队长用眼神制止了。
大队长摸出自己的烟枪,手摩挲着铁制的烟嘴,这是林建忠刚刚当兵的那一年买了寄来给他的,这么多年,大队长一直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的用着,时不时的就拿出来把玩,烟嘴被他把玩得溜光水滑的。
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江又桃等知青,问:“那这件事你们想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