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皆子山的初冬就来临了。
入冬之时,山上下了一场薄雪。洋洋洒洒的素白色,覆盖了整片山岗。但奇异的是,她与三日月相逢的那片湖岸边,夕颜花依旧开放着,不畏寒冬。
天一冷,神宫就更显幽寂。咒灵们都是不怕冷的,宿傩刚从她口中听到“冷”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经里梅提醒,才知道她需要更厚的衣服和被褥。
但宿傩却说:“这有什么?只要一直坐在我的怀里,就不会冷了!”
然后他就真的一直抱着蓝。他去哪里,就把她抱到哪儿。
但可惜的是,蓝还是生病了。宿傩的四只手臂和体温,终究抵不过山上的寒风。过于单薄的衣物,令她发起了烧。
人类发烧是件麻烦的事。她躺在里梅准备的被褥里,昏昏沉沉,难以应声。而宿傩则一脸肃色地站在她的枕边,和里梅询问着什么。
宿傩问:“她怎么会这么脆弱?她不是咒术师吗?”
里梅说:“因为她本质还是一个人类。是人类,就会生老病死。”
宿傩很不高兴:“那这样一来,岂不是不能和她一起享乐了?”
里梅冷静地提醒:“您这样的想法,在人类世界中是极不受欢迎的。您要是做那种事,必然会导致她的病情加重。”
闻言,宿傩更不高兴了。
他低下头,拿手掌抚过她轻颤的眼睫,神色慢慢复杂。
他手掌下的这个人类,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他知悉她品尝起来的味道如何,但同时,她也有着人类的一起缺点,她会衰老,很脆弱,随时有可能死亡。
诅咒之王的生命很漫长,长到他早已忘记了死亡的滋味。
如果眼前这个人类死亡,那她就会永远地消失,或者以“诅咒”的形态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但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她吗?
沉思间,宿傩听见了蓝的呢喃:“妈妈……”
“她在说什么?”宿傩问。
“她应当是思念母亲了。人类很看中亲情,而她已经离开家很久了。”里梅解释。
宿傩啧了一声,说:“人类真是麻烦!”
他低下头,趴在她身上嗅嗅闻闻,最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宿傩伸出长长的指甲,割破自己手臂的肌肤,将一滴血滴入了她干涸的嘴唇。
奇迹般的,蓝那原本病态潮红的脸,稍稍恢复了些健康的模样。
“我的血,必然能治好她的病!”宿傩很得意。
……
今泉蓝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傍晚了。她睁开眼,看到神宫外的夕阳照入窗户,一张大大的脸正贴在她的额头正上方。
“哟,女人,你醒了?”
是宿傩。
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她险些跳起来。但她按捺住了,小声地说:“宿傩大人。”
“你终于恢复了!真是不容易啊。”宿傩非常不满,拿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她的容貌:“要不是我的血起了作用,恐怕你还昏迷着呢。”
蓝愣了愣。
宿傩把血给了她?
她在睡梦中,似乎确实品尝到了血的味道。她还以为那是她梦中的幻觉,没想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