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直白,竟是没有一星半点的铺垫。
让孟窈都有些诧异的抬了头,意外他怎么一开口就提了帮忙的事儿。
苏云幸也是愣了片刻,“什么事啊?”
“昨日苏小姐是看着我将晏晏从苏府带出来的。”顾元昭已经想好了说辞,所以也是省了拐弯抹角,“那时她身上满是血污,鞭痕几乎见骨,无一处完好,苏小姐可还记得?”
苏云幸微微低头,嗫嚅道:“对不起,这件事是阿承做错了。”
那日她其实并未看清顾元昭怀中晏晏的模样,但是她确确实实看见了血污,她见过自己弟弟动手惩治奴仆的模样,所以知道晏晏身上所受的伤必然不会轻。
顾元昭却摇摇头道:“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要苏小姐道歉,而是想要苏小姐帮我找一样药材。”
“晏晏身上的伤势实在严重,昨日请大夫过来瞧过了之后,大夫说她本来身子就弱,挨了这样重的鞭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撑不了几日。”
“而大夫给的方子里头缺了一味药材,我遍寻不得,便想请苏小姐帮忙。”
苏云幸心里一慌,连忙道:“自然可以,苏府库房中珍稀药材不再少数,你告诉我需要的何种药材就好。”
她是真的害怕晏晏也死在她弟弟手里,若是这样,她同顾元昭之间也就隔着两条人命了,他们之间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地根草。”顾元昭看着苏云幸,默默的说出这个名字来。
孟窈也扭头看向她,地根草是圣人御赐,想来苏云幸应当也会有些印象。
果不其然,一听这三个字,苏云幸就马上点了头,“原来是这个!那便不需要担心了,我记得府里库房中确实是有这一味药材的,好像是御赐的,不过没关系,晏晏的伤本就是阿承的过错,我会将那药材取来的。”
顾元昭眼底微松,“那就谢谢苏小姐了。”
刚刚入夜,天色像掺了水的墨,浅浅淡淡的晕开。
屋内点了半盏灯火,烛火柔柔的散落,并不晃眼,床榻上的人正在休息,可却并不放松,她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片刻,她好似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的睁开了眼睛来,惊魂未定的缓了好一会才回了神,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苏云承的鞭子同暗室里头悬挂在墙壁上那道染了血的鞭子太过相似吧,自从那件事情后,晏晏就总止不住的做噩梦。
梦见自己还被困在那暗室中,被逼着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还梦见了一个男人,那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晏晏能感觉得出来他待自己是有些善意的。
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晏晏总是会忍不住的想求他救救自己。
可那个人却从来未曾出手帮助,只是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晏晏,好像是怜悯,又好像参杂着愧疚,直到清醒,晏晏也未曾读懂那个眼神。
外头凉风阵阵,吹得窗边的叶子窸窣作响,晏晏在床榻上躺得久了,身子有些酸疼,思索了片刻,她下了床,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缓缓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房门并未紧闭,恰好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晏晏走到那儿,正欲推门走出去,却正好看见顾元昭和温大夫站在长廊边上,正在说着她的病情。
晏晏停下脚步,想起自个也问过温伯伯自己的病情如何,温伯伯总说只是一些皮肉之伤,用不了太久就会痊愈。
初时晏晏也相信这话,可后来身上总疼得厉害,那一阵阵的刺痛并非来源于伤口,而是来自于五脏六腑,有那么几回,她都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连喘息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种感觉……她好似还是在那暗室之中的时候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