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恭敬答道,“殿下正在用膳,还是一碗鸡蛋羹,一碗米饭,两个小菜。”
闫先生皱皱眉头,没有再问,很快两人凳上石阶到了大殿门前,推开两扇雕花精美的木门,闫先生微微点头,算是相谢,然后就独自绕过大殿,又进了右侧的书房。
书房很阔大,墙壁上悬挂这名家字画,角落里摆设着赤金兽口香炉,淡淡的桂花香气正袅袅散出,迎面那座黑檀木的博古架子上,摆了各种玉器珍玩,透过间隙,隐隐能看到后面那坐在书案旁的绝美少年。
白玉一样温润细腻的肌肤,小巧的瓜子脸,黛眉如墨,凤眼星眸,高鼻红唇,若是说这是一个女孩子,怕是没有人会怀疑,但他又确实是个男儿身,而且还是武国的天之骄子,皇帝心头的宠儿,三殿下刘煜,刘玄德。
正抬手舀着蛋羹的刘煜不知道是吃的急了,还是被开门之时灌进来的冷气吹到了,居然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闫先生赶紧上前行礼,说道,“殿下可是染了风寒,这就让人传御医吧?”
刘煜摇头,连带着头顶束发的金冠都晃了起来,“不必,先生别急,许是…许是谁在念叨我。”
他说着话,掏了帕子出来擦手,不经意望见那剩下一半的蛋羹,眉眼间闪过一抹极浓重的惦念之色。
闫先生微微叹气,想了想就道,“殿下若是惦记赵夫人,不如就派暗卫去看看,顺便也给夫人捎封信去,夫人恐怕也很是惦记殿下。”
刘煜双眸一亮,继而又迅速黯了下去,摇头拒绝道,“罢了,那边的人盯得太紧,若是一个不好,把姐姐一家卷进风险之中,就是罪过了。姐姐虽是女子,性情却不软弱,没有谁能欺得了她,我也是多余担心。”
闫先生听了这话,也就不再相劝,转而低声问道,“圣上昨晚唤殿下前去,可是有差事吩咐下来?圣上的身子可有好转?”
刘煜微微摇头,脸色更是黯淡了三分,思绪忍不住就飘到了刚回宫的那日。虽有武将军上奏,宫里派了车马仪仗接他风光回宫,但是想起出逃的日子,依旧另他在乍见太子之时,差点儿忍不住冲上去一招了却他的性命。
当晚夜半,父皇却是秘密来到他的寝宫,明黄的九龙袍根本掩不住父皇瘦骨嶙峋的身子,他自是惊痛问询,“父皇可是太过忧心国事?不过两年,为何变得这般…”
老皇上脸色欣慰的拉了他的手,赞道,“皇儿出去历练两年,到底比之当日懂事许多。见你这般,倒也不枉父皇谋划一次。”
刘煜自是听得疑惑不已,老皇上眼里闪过一抹愧色,低声说道,“当日,你火烧宫殿出逃之事,都是朕一手安排的。这些年你在外面大小琐事,也都有秘卫回报。”
安排?回报?难道当日那场厮杀,那些惨死的宫女太监,他的狼狈出逃、冻饿两月都是父皇安排好的,这叫他如何接受。这一刻猛然冲上脑门的悲愤让他也顾不得什么理解,质问出口,“为什么?”
老皇帝无奈轻叹,漫步走去书案后坐下,这才说道,“这江山本有你母妃的三分功劳,朕原本属意把江山传于你。但你这些年养就的性子太过骄傲,太子那方势力又太大。权衡之下,只有你离宫历练…朕也…咳,咳咳咳…”
话才说到一半,老皇帝却突然剧烈咳了起来,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一片,刘煜赶忙上前倒茶捧到跟前,却不想见得老皇帝掩口的手帕上已是一片赤红。
“父皇?这…这…”
见得刘煜眼里满是惊恐痛惜,老皇帝越加欣慰,喝了口茶水就拉了他到跟前,如同普通农家老父一边拍拍已是长高许多的儿子,“别怕,朕的身子还能挺上两年。但太子和原家那里,还要你自己去争斗,坐江山的帝王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上来的。待得两年后,朕大限到了,这江山若是能完好交到你手里,朕就是见到你母妃也算是有个补偿了。她那性子,为了朕嫁进皇宫,没少受委屈…”
听得父皇提起早逝的母妃,刘煜的眼圈儿也红了,低声哽咽道,“父皇,皇儿识得一个老伯,医术很是高明…”
老皇帝摆手打断儿子的话,一脸无畏应道,“朕这病已是多年,诸医无策,皇儿不必多心了。”说罢,老皇帝从手指上摘下个碧绿的翡翠扳指递给儿子,嘱咐道,“你初回宫,手上无人护卫不成,这只扳指能调动大半秘卫,你要善加利用。朝堂上朕不能偏帮,这江山朕虽属意留与你,但你也要获取大半臣工拥戴才可。记住,只有两年…”
“父皇…”分别日久乍见父皇就听得这样的遗命之言,刘煜再也忍耐不住掉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