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秋愁眉苦脸的,唯恐这件事殃及自己身上,于是交代道:“我老娘她老糊涂了,非要把家里的财产分一部分给那个野孩子。”
“野孩子?”姜曳问这人是谁。
“就是以前老太太在老屋那边住的时候,估计是我老爹死得早,她太无聊了,有一天在山里遇到个流浪的野孩子,就救了他,给吃给穿的,对他特别好,那野孩子最初凶得很,后来倒也人模人样,就是瘦弱了点,但后来老太太生了一次病,病得稀里糊涂的,我们家族这边的人...不太喜欢那个孩子,就让他走了。老太太出院后被我接到这里养着,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不领情呢,一听说那孩子走了,就特别生气,非要我把他找回来,可把我气的,你们说我这么孝顺...”
姜曳瞥他一眼,“孝顺吗,不见得吧,床上被褥多久没换了?别告诉我老太太死了这么多天,她的床还有人睡。”
唐秋的脸色一下子青红交加,“我不孝顺能把她接到家?”
姜曳随口说:“那不是为了拿捏她不让他乱立遗嘱把钱分给别人吗?只要你抚养到位,万一她出“意外”死了,法院还是会让你继承拆迁款。”
被戳破小心思,饶是唐秋忌惮钟离家,他也恼怒了,“我说姜姑娘,你是个外人,这么不客气,过分了吧。”
姜曳:“就是因为我是外人才没必要客气啊,反正就算欺负你,我也不需要留在当地,不需要看人面子,这就好比我到了别人家砸碎了一个破碗,主人家还能让我偿命?”
她很少仗势欺人,但面对讨厌的人,她可不要太凶了,连廖元庭她都不在乎,何况是早已失势的唐秋。
唐秋脸白了,最终再次发誓说自己没杀老太太,“她是老吵着要去找那小子,有天跟我吵架了,她气坏了,不知怎么的就自己跑了,我猜她是回了老屋那边,我心里也有气,就等了两天才回去接她,结果进门就发现她上吊了,那肯定是想不开了,我就给她办丧了......”
他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老太太有可能是因为找不到男孩就上吊了。
传出去不好听。
姜曳问了男孩的样子跟名字。
“样子也就那样,我这里没他照片,估计老太太遗物里面有吧,不过大多数遗物都被我们烧了,其实也就小男生,都走了大半年了,老太太给他取名唐小鱼。”
唐秋忽然眼底一闪,说:“那猫妖不会被唐小鱼假扮的吧,一定是他,是他回来报仇了!”
唐秋一副把罪责甩锅的样子,姜曳跟周屿随便听听,而后问了老家地址,但要把唐秋带上,唐秋满心不愿意一起去,但迫于无奈,还是一起去了。
——————
老屋在小镇外的杨子村,村外春意胜于小镇,山水自然,看着就是养人的好地方。
其实唐家虽看着没落,但有些底子还在,比如出现姜曳眼前的就是一个小农场,虽有些荒废的痕迹,但以前一定被打理得不错,厂房里还有许多草垛,叠高了能用很久,可惜牛羊圈里的牲畜基本都被卖了,好像值钱的东西都被扒拉干净似的。
周屿瞥过唐秋,有些不耻。
姜曳进了主卧,翻找了下,发现没有任何照片,或者说,老人的遗物都被清理干净了。
她看向唐秋,后者面色尴尬,“可能是我媳妇她们折腾的,自打老太太上吊死了,她们老觉得晦气,还打算把这里卖了,买家都谈好了,这不才把东西清理了......”
这是人家的自由,姜曳再恼怒也没法说什么。
“别人有见过唐小鱼吗?”
“没,就我们一些唐家人偶尔见过,那小崽子性格古怪,都不太爱说话,也不肯上学,只信老太太,一开始跟小野人一样,都是老太太教他刷牙洗脸的,估计是因为从山里出来,不适合跟人相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小崽子才是老太太的孩子。”
这话很难听,唐秋却毫不遮掩对唐小鱼的鄙夷。
私人查不到,姜曳也只能联系警方,提供了这点线索,正好老警察那边一提唐小鱼,竟也查到了,“我们这边走访,唐家邻居说偶尔几次听见吵架,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包括一些去农场买菜的,都说见过那个男孩,现在也十六岁了吧,很瘦弱,没吃好的样子,但脾气很乖,老太太住院后,被唐秋那伙人欺负得不行,听说有一个客户当时不知道老太太住院,去农场买羊,发现那男孩被关在了羊圈里,鼻青脸肿狼狈受伤不轻。”
“那孩子智力是有点问题的,别人说啥都信,不然也不会被欺负成那样,被赶走后,有人看到他一个人走在公路上...后来就不知踪迹了。”
姜曳跟周屿都想到了唐柏的死跟那几个唐家的年轻人。
暗想:难道真的是这跟男孩报复?可是不是说那男孩体弱被欺负?猫妖那个可凶狠得很。
姜曳想了下,到了边上的洗手间门。
洗手间门很小,很老式,有个蹲坑,已十分不干净了,姜曳捂着鼻子看向木架洗脸盆,查看了下上面沾染的一些牙膏泡沫,又摸了下杯子,杯子是湿的。
忽皱眉,姜曳说:“今早有人来这刷牙过。”
什么!
唐秋错愕,周屿也摸了边上的毛巾,“是来过,窗户敞开的,风这么大,如果是几天没住人,这毛巾肯定湿了,总不会是你老婆来这洗漱吧。”
唐秋顿时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那婆娘来过一次都嫌弃得很,回家就洗澡了,怎么可能在这久待。”
“唐柏那些人平日里来这多吗?”
“那我不知道,他们到处乱跑的....”
“那晚守夜的人里面有没有你儿子?”
唐秋表情颤抖,愤怒又惊疑,“没有!我儿子还是大学生,跟他们可不一样,现在还在坐火车回来的路上,你不信可以去查!”
姜曳不置可否,但把牙刷这些拍照了,等着警方来取证。
他们取是无效的,因为证据不容第三方插手污染。
没一会,他们就出去了,路过草垛的时候,姜曳瞥了一眼,看见草垛边上有根耙子,估计是平时用来耙草堆的。
这边气候潮湿,早起时雾气重,地面大多湿润,干草随风吹落一下在地上,粘着地面就有些脏。
如果有人来过,在这洗漱刷牙了,还用耙子耙了地上的草堆也不奇怪——假如这个人是唐小鱼,他被老太太教养出了机械习惯,会日常做这些事......
可是那些脏兮兮的杂草现在基本堆在了一处。
姜曳也在农村待过,大东北那边也有这样的农场。
她觉得正常耙草堆都是平均耙卧,各处草堆差不多高才好,可这边...草堆特别多,而且最近的草堆都堆在这里。
而且是反反复复,所以地上的脏水就反反复复湿润又干涸在这里。
姜曳疑心重,觉得异样就过去了,周屿跟俩保镖自然也都跟过去,唐秋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跟过去。
靠近了那草堆后,姜曳第一个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悉悉索索的,有古怪的咀嚼声。
几个人神经都抽紧了。
唐秋哆哆嗦嗦揪住了一个保镖的袖子,后者不耐,扯回袖子,而周屿试图挡在姜曳前面,自己冒险抓靶子耙草,但姜曳不肯,瞪了他一眼,一副又怕又爱玩的样子。
周屿瞬间门想起了以前读书期间门一个月一次的班级影视活动,那个年纪的学生多下贱,集体又菜又爱玩,非要点恐怖片,他的小同桌就是其中的奇葩,明明是个对林正英僵尸片都得躲窗帘后面的怂货,非要端着东北大老爷们的气概点《咒怨》跟《德州电锯杀人狂》这样的生猛恐怖片,最后...没有最后。
叫的比鬼都凶的人就是她,还特有领袖能力,带着班里一群女生甚至男生一起尖叫,导致他们班级一度被全校公认为“泰式猛鬼啦啦队班”。
此刻的姜曳还不知自己被同桌腹诽了,正又害怕又激动地抓了那靶子小心去探那草堆。
靶子一下一下把草堆给扒拉了出来,很快,众人发现里面好像有一点中空——是的,几个方块草堆堆砌封口,其实里面是是中空的,中控到...一股臭味扑席而来。
有尸体?
众人脑海几乎都跳出这个念头,然后姜曳再耙了一下...干草落下,众人看到了一双脚。
这是脚已经分不清男女了,因为青紫浮肿,显然是尸体。
震惊中,又看到那双脚动了下,没错,姜曳的耙子没碰到它,但它自己动了,而且里面还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声音。
卧槽卧槽?!!
众人头皮发麻,吓得集体后退一步的时候...里面倏然窜出一个黑影,刷一下就冲着姜曳的面门来,姜曳吓得一把将耙子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