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记录现场残留物里面都没有安全帽的爆炸碎片吗?”
“记录说都没有,死者的安全帽都在他们的宿舍里,所以认为是他们违规在先导致矿场爆炸以及自身死亡,矿场不愿给予赔偿。”
姜曳拿过鼠标,往下拉记录,发现电脑里面的信息少得可怜。
现场化验跟尸检记录都中规中矩——反正就说这些人抽烟了,没戴安全帽...其余没了。
姜曳的表情略有嘲讽,而老林也冷笑了。
但师徒一派的嘲讽后,还是得回归案情,“128人,再筛查他们的出身,看看有谁跟25个死难者有关系的,看看有没有蔡昆。”
多亏了现代科技,没过一会名单就筛掉了大半。
上面没有蔡昆,但还有28个人。
还有28个?
老少男女都有。
那只能说明当年黑金矿难造成的后果很严重,光是这一区块就有这么多人被拖累。
“能去矿里工作的都是家里的青壮年,但凡家里有点资本的,谁会让老公儿子跟父亲去危险的矿里工作?本来就是穷困家庭,主要劳动力死后,家庭基本就垮了,老婆得出去工作,孩子没法读书,父母辈无人奉养,得年老继续工作接济小家庭...这就是一根稻草。”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但苦难基本雷同。
这28人就没法用电脑数据排查了,得实地调查,需要时间,但里面没有蔡昆,这让姜曳跟老林有些惊讶。
还好另一个技术员查出来了。
“出来了,老大,这人跟黑金矿没关系,但他跟另一个案子有关系,老大你看下。”
现在查一个人的身份,网上大数据太好查了,银行卡,社交软件,交通信息,到处都是留下的痕迹,所以光技术部那边就能搞定对蔡昆的技术核查,当然,前提是蔡昆不是黄克功这种高智商的变态犯罪分子。
而蔡昆已经被锁定抓捕在局里,就更好查了,正好左家跟姜曳的老堂舅爷一家来人了。
老林一边翻着打印出来的资料,继续说:“针对二十年年前那场矿难,我要更详细的资料,跟上级打报告调出来,等下审问的时候,你们要针对这个询问,看看他们家人的反应,尤其是司徒庸跟左阳波的老婆以及他兄弟父母这些个当年可能知道内情的人,给我观察仔细点。”
这种需要人力跟动用国家监控系统的事,自然有专业人员去做,姜曳既然来了警局,也得了上面的暗示帮忙,就不会白来。
五分钟后,她吃着女警送来的零食,看着资料,正好左家跟司徒飞宇家的人也都来到了警局。
监控显示屏上出现了三个区块的询问画面。
第一是对蔡昆的,在审讯室里。第二是对左家人的,第三是司徒飞宇家人的,两家人当前不是嫌疑人,是在外面的招待室询问的,但也在监控范围。
姜曳跟汕州警局局长都在监控室里,局长跟老太太认识,跟姜曳寒暄了两句。
局长也在看蔡昆的背景资料,因为查到他的身份才会重启对他的审讯,否则这人就是一个闷葫芦,没有突破口。
局长看完资料,说:“王晓美,那边林子里溪流自杀的那个女孩,我记得这个自杀案,是五年前的事,因为是自杀,他家人选择不报案,后来不了了之...没想到她跟蔡昆有关系,还是小情侣关系。但没什么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啊。”
姜曳:“应该是因为王晓美的家人比较爱钱,俩个小孩不敢对外说。”
姜曳手指捏着资料,上面有蔡昆曾经的□□账号,上面跟死者王晓美的□□有关联,而且蔡昆经常登录拜访......
算了下年纪,两人都当年都差不多十八九岁,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不过王晓美家里人重男轻女,爱钱如命,不然也干不出吃女儿人血馒头的事,当时也没让成绩优异的王晓美继续读书,高中毕业就逼着她打工养家了,而蔡昆更是初中没毕业,常年混迹在社会上,两人曾是初中同学...一个在超市打工,一个在餐馆端菜。
一个小学霸,一个大学渣,却因为极端恶劣的原生家庭而困在社会的最底层,但在最美好的年纪跟彼此缔结了最纯粹的感情。
感情并不是都能he结局。
在王晓美死后,她的空间从最初零零散散曾经的同学朋友亲戚...后面只剩下蔡昆一个人拜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面曾有他留下的一条评论——生日快乐,小丸子。
时间发于三天前,那天是王晓美的忌日。
她是在自己生日那天自杀的,而照片中的王晓美留着那个年代土里土气的波波头,像是樱桃小丸子一样的发型,空间里发了很多这个动画的信息。
它意味着什么呢?
姜曳一心二用,一边关注老林等人针对左阳波妻子跟司徒庸等人的审问,一边关注负责审问蔡昆的过程...
那边,老林等人开始询问左阳波以及司徒飞宇等人为何去那林子的事。
画面里,左阳波妻子一脸迷茫,但语气不太好,“什么林子?我哪里知道他去哪鬼混,不是说他巡游后就心急火燎跑了,搞不好是跟哪个相好的私会钻小树林去的,同志,这事你可别问我,问他的狐朋狗友还差不多。”
她什么信息都给不了,还急着问自己要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因为最近左阳波的兄弟在跟她争财产...
“这事你问律师跟法院,会按继承法处理...”老林看得出这人不得左阳波信任,轮到左阳波兄弟,后者也满嘴遗产...对老林的询问压根牛头不对马嘴马嘴,但都提到左阳波私生活乱,爱搞男女关系,若说狐朋狗友,他满嘴牢骚。
“他有哪些朋友是比较信任的?”
“鬼知道,做不过那些有钱人,他逢年过节就吹嘘自己人脉牛逼,让我有什么困难找他摆平,我呸,每次一遇到事就推诿,给脸色,满嘴吹牛逼。”
左阳波哥哥一脸嫌弃,老林眯起眼,“那你们这次是怎么动员到这么多人的?还找人让局里三小时就出警,我查了下,是司徒庸帮你们打的招呼是吧。”
司徒庸这老东西惯能扯虎皮的,背后还拉扯了老太太跟司徒天河,让局长他们开了绿灯,这事也是刚刚局长才说的,估计背后让老太太一阵埋汰——不知道老太太他们跟司徒庸一房关系不好?
左阳波哥哥愣了下,嘟囔:“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来的一茬接一茬,那司徒飞宇还问我左阳波有没有说过什么,我哪里知道,这人死后才冒出来的人脉也叫人脉?”
这话很绝啊。
人死后才冒出来的人脉也叫人脉?
当然不是人脉,而是团伙。
团伙为利则合,为利而分。
不过这也证明司徒庸一家对左阳波是有了解的——也许左阳波感觉到自己被威胁后,就联系了这些人。
另一边,被询问的司徒庸老脸拉得老长了,口气很差,就是满嘴不知道,愤怒之下一直质问什么时候能破案,为他的子孙报仇。
“现在我们就在破案,老爷子,只要你告知详情,我们才能查出真相....”
司徒庸都七十多了,儿子孙子跟子侄死了好几个,自家城门失火,警方本以为这人会先崩溃,交代真相,没想到——他嘴巴比左阳波的妻子兄弟还硬,啥都不肯说,提到矿就眼神凶狠表情冷漠,咬死了当年矿难没问题。
“肯定是那些死人的家人来报仇,你们去查啊,不然要你们警察干嘛?!你们不会包庇那些人吧,我会告你们!”
老爷子满嘴纳税跟告警局,看似疯癫顽固,但以警方的经验,这老东西心理素质很牛,是装傻充愣。
“当然牛,当年跟我外婆他们闹那么凶,看我家发迹惹不起后,立即舔着脸跟其他族人一起奉承,如果不是前段时间龙舟的事甩了他们家的脸,现在还能当着我的面让我喊堂舅公呢。”
而闹翻了后,这老东西还能舔着脸在外面挂老太太的名声走司法关系,导致警方调查左阳波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司徒天河。
因为有关联嘛。
不过,因为事先调查到了曾礼,冷不丁的,警员问他:“你认识曾礼吗?”
“谁?不认识。”
“你们以前一个矿的,你不认识?”
“当然不认识,都这么久了,后来从矿里出来,大家各奔东西,从未联系过...”
“是吗?那一年后他开店,你怎么还给了祝贺?你看看这张照片。”
老旧照片上有当年曾礼开店后的拍照,上面垂挂的红色条幅就有司徒庸的记名。
司徒庸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可能有吧。”
局长纳闷了,“这人也真是怪了,说他伤心儿孙的死,应该心如死灰把一切交代接着抓凶手才对,这都死扛着不说......不正常啊。”
姜曳摩梭着下巴,“也许是因为交代后会把他自己连累坐牢,或者遭到其他利益相关人员的报复,造成比现在更坏的结果,人的第一本能往往是自保,而非报仇——尤其是对于这类自私无耻的人而言。”
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他油盐不进,警员继续以其自身安危劝说:“你真要继续瞒着?就没想过凶手下个目标就是你?”
司徒庸表情果然苍白了一些,但沉默了很久,还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很快走了。
老林让警员跟上两家人的车子,免得他们被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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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人的询问价值近乎于零。
局长很失望,但姜曳却早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