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治尝了尝猪脚，滋味果然不错。油水足，肥而不腻，价格也不错。他心想这姑娘挺会做生意，居然盯上了他。他听说孙淼淼的猪脚饭在月台卖得不错，分走了他不少的客人，正在头疼。没想到她主动来跟他谈生意。

虽然周治只有一个窗口，可是挣的钱却不少。只要有外地考察团来x市，下了火车肯定要到食堂吃一顿，那个时候国营食堂不是没开门、就是关门了，生意大多让他包圆了。按理说够周治挣得盆满钵满了。可是他租用这个窗口每个月要交1000块租金，意味着他每天不吃不喝就要交30块。

他握住了茅台酒，“两块五的那个吧，我暂时每天要三十斤猪脚，试试看卖不卖得出去。不过我这边打算卖一块二一份饭，你那边不能卖一块，不然生意做不下去。”

周治给了孙淼淼三十斤的火车站饭堂的猪肉票，他说：“对了，你办个体户营业执照没有？办那个下来，按你的资质每个月好歹能申请到十来二十斤的猪肉指标。”

孙淼淼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她得赶紧去办个体户营业执照，申请粮肉指标。

……

孙淼淼谈完生意后跟郝四道离开了火车站，明天开始要供应猪脚肉，孙淼淼买了更多的酱醋油盐和香料。三十斤酱油、十斤盐、五斤香料，花了十块钱巨款，调料沉甸甸地拎在手里，胳膊都勒出了红痕。郝四道把它放在了单车的车篮里。

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如织，郝四道怕骑着单车碰到了人，干脆走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推着单车走，让未婚妻坐在车上。已经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晌午，傍晚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余热未消，迎面吹来的风却已经有了凉意。

孙淼淼坐在单车的后座，贪婪地望着街上的一景一物，灰扑扑的城市充满了新和旧的冲突，建国前就已经存在的老旧棚户区将拆未拆，崭新的筒子楼充满了人间的烟火。以前男女上街都要保持距离，可是现在新盖的电影院却张贴起大胆又罗曼蒂克的广告，街上不乏有悄悄拉起手的男女。

对岸传来的靡靡之音，风靡了一条街。百货商店里挤满了手里拿着钱要买专辑磁带的青年。

在这个年代家里要是有一张邓丽君的磁带唱片，那一定很了不起的。邓丽君是八十年代最出名的女歌手，是老百姓饭后闲余喜欢听的声音，歌喉婉转温柔，她的声音就是时下最时尚的声音。

孙淼淼回过神来，笑着对郝四道说：“刚刚那首歌真好听。”

郝四道仔细听了一下，“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确实挺好听的。孙淼淼难得有喜欢的东西，以前从来不会跟他开口。

“你在这等我。”郝四道立刻说。

他舌头顶了顶牙齿，从兜里掏出一把钱走到队伍的最前面。

一张磁带专辑不便宜，约是工人半个月的工资，饶是这样也阻挡不了这些青年高涨的热情，整个国营商店被挤得水泄不通。孙淼淼只见只见郝四道跟排头的青年学生聊了两句，用手指了指队伍的最末端，青年学生愣了愣，开心地拿了钱排到最后一个。

郝四道很快买了一张《甜蜜蜜》专辑，从人潮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孙淼淼虽然很喜欢，但还是遗憾地摇摇头说：“四道哥我们没有收音机，听不了还是退了吧。这张专辑不便宜呢……”

一台收音机更贵，要价近两百块，城里工人都要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攒上一年半载的钱。

郝四道把磁带宝贝地放在孙淼淼的包里，不许她拿去退，“谁说的，淼淼相信我，我们很快就有收音机。”

为了听首歌斥两三百块的巨资，孙淼淼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她无奈地看着他一头热地抱着磁带，等会一定要阻止他买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