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脑子里的世界意识可不这么觉得。
它已然同这个主角绑定了多日,见识了许多离奇之事,但这时候还是难以理解,勃然大怒,“他还是人吗?”
世界意识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你被打成这样了还要罚跪自省,反省什么?先前落水是他把你支开,皇帝责罚也不是你能抗命的,还有方才,你没能躲开华阳县主的长鞭,也是因为他之前的命令不敢起身,这些哪里是你的错?”
它尤其的义愤填膺,仿佛与十一站在同一边,为知己抱憾一般大义凛然地道,“他这样作践你,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十一,你当真不恨吗?不想报仇吗?若你想,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有朝一日我们也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子踩在脚下——”
“滚。”
十一眼底露出深深厌恶,冷喝道,“再敢说殿下一句坏话,我定会取你性命!”
他受了内伤,额头烧得滚烫,分明气息无比虚弱,怆然杀意却无形凝聚如实质般,叫世界意识也为之震慑。
它哑巴了会,缓过神来,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策。
在这之前,世界意识为了矫正偏离的世界线,研究再三在四个人中选定了看起来最好下手的十一。
毕竟一个将门出身的嫡子,自幼丧母,历经坎坷被继母卖到斗兽场后九死一生,又被买下训练成见不得光的暗卫,时时刻刻地为人奴仆不得自由,心底应当是不忿憎恨的。
即便没有黑化成报复世界的性子,也不应当是如此的忠诚温顺。
但谁能告诉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究竟为什么会有十一这样的人?
世界意识着实是心累,半点看不到自己光明的来路,它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犹豫多日,终于在今天做下了决定——
这个已经彻底没救了。
但它可以尽早换人啊。
十一并不知道世界意识已经被他折磨得准备逃跑。
他是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忽然听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
对方自称是天命,因他原定的将星命途出现偏差而来。
但十一是什么身份,他的身手是生死之间锤炼出来的,警惕心极强,直觉就知道并非如此,更不会相信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何况这声音仗着旁人听不见,总是在他耳边诋毁殿下,妄图离间二人,十一自然没有耐心与他周旋,每次都冷冷警告,并暗中寻找踪迹试图一击必中。
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至今毫无所得。
十一敛眸,不再去想,温顺地跪在廊下思过。
因着夜里看书忘了时辰,洛玠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他按着额角下意识唤了声十一,檐上就飘下一个人,双膝跪在他床前,低头奉上一盏茶,“殿下。”
洛玠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清茶,神思才慢慢清明,他瞧见一身利落黑衣的男人,露出几分诧异,“你不是休息去了吗?”
“谢殿下关心,但十一不需要休息。”
“伤得不重么?”洛玠皱了皱眉,朝他靠近了些,鼻尖却没有嗅到一点血腥味,只有淡淡的皂角香,“听说你发了高烧。”
“……属下没事,”十一因他的动作克制地握住了拳,接过宫女手中的物什伺候他洗漱,“殿下要用膳吗?”
“脱了。”
洛玠苍白的手指敲了敲床沿,不轻不重道,“给孤看看。”
十一动作一顿,又俯伏下去,“属下身上有伤,恐怕会污了殿下的眼。”
他是极晓得洛玠喜好的,这会才受完刑,即便清洗上药过,伤痕也决计不好看,他不想在主子心里留下那样可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