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作颠倒黑白呢?
若是晏不归在此处,听得这一番话,只怕立刻就能说出这四个字。
但很可惜,他没有机会辩白,因而在洛玠的一面之辞里,晏不归浑然被塑造成了一个目无尊长,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的形象。
皇后听得微微蹙眉,“竟有这样的事?”
“对啊,”洛玠连连点头,一点没有恶人先告状的心虚,看起来满腹委屈,“母后,你说我该不该罚他,可是父皇竟然说晏不归是你护着的,不让我动。”
皇后听到这,却觉出几分不对来。
她同皇帝一样,对昨夜的事有所耳闻,也了解洛玠的性子,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一出的目的,不过看着少年眨巴着眼睛的可怜模样,倒也没戳破,“母后只是看他身世可怜,让底下人别太怠慢。如今他既然冒犯了你,便由你处置。”
洛玠欢呼道,“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但有一点,”皇后摸了摸他的头,“人得好好地活着。”
“什么嘛?”洛玠不满地别开脸,“我只是想小小地惩戒他一下,哪里会要他的命,在母后眼里我原来是这么残忍的人吗?”
皇后温柔地笑了笑,“当然不是,我们玠儿最善良了。”
洛玠哼了一声,“我才不信,走了。”
他说着也不看皇后,起身一揖,扭头就往外跑了。
风风火火的,倒是难得的活泼。
皇后摇了摇头,望着他的背影失笑道,“很久没见他这般样子了。”
掌事宫女笑着在旁应和,“是,殿下难得遇到感兴趣的东西,精神瞧着要比平日好许多。”
皇后温柔地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他方才是从哪边来的?”
“似乎是陛下那里。”
“怪不得这么说,”皇后唇边笑意更深,语气带着些许纵容,“那就由他去吧。”
“是,”掌事宫女应道,“殿下是最有分寸的,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却是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寝殿走,“……只是希望这次能坚持得久一点,别跟行舟那孩子一样,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
她话音未尽,却没准备继续说下去。
掌事宫女抿唇一笑,静静地服侍皇后就寝。
另一边。
晏不归在水牢里关了两日,才见到了洛玠。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有些苍白,薄唇紧紧抿着,几缕鬓发潮湿地粘在侧脸上,倒是冲淡了眉目间的桀骜。
也叫人觉得顺眼了些。
洛玠拢着手心的暖炉,垂眸看他,“清醒了么?”
水牢本就阴冷,还是寒冬腊月,晏不归的身体将近到了极致,看见洛玠时却是咬住了牙关,哑声道,“我要见陛下。”
洛玠讥笑一声,“晏公子,孤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晏不归水下的手握紧成拳,抬头紧盯着他,显出一种锐利的锋芒,“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