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洛玠被他的话逗笑了,忍不住道,“行舟,论记仇,你也不比我差到哪去。”

“殿下谬赞,”谢行舟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一声,而后缓缓道,“那么嬴异人,您也应当还记得了。”

洛玠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谢行舟望着他,眼眸温和,嗓音依然轻柔,“阏与之战大败后,次年秦国攻赵失利,太子太后先后离世,朝中动荡,无暇他顾,因而秦昭襄王与赵国和谈,为表诚意,他送出了孙儿嬴异人为质。”

“但秦国实力强盛,此举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之后两国依然摩擦不断,嬴异人身份尴尬,生活困窘,不仅为人轻视羞辱,甚至赵孝成王为泄愤还想要杀他。”

谢行舟说到这,略顿了顿。

他仿若不经意地瞧了眼太子的神色,又轻轻转眸,“然而幸运的是,嬴异人遇到了吕不韦。他不仅设法逃回了秦国,还得到了华阳夫人的喜爱,被立为储君,而后登基攻打赵国,一举夺下三十七座城池。”

故事讲到这里,似乎告一段落了。

洛玠往后一仰靠在软枕上,淡淡的目光往下,落在谢行舟身上,谈不上冷,却不复方才的柔和,“这便是谢卿要讲的故事么?”

他不大满意的样子,“多少年前就听过了,陈腔滥调,太过无趣。”

“旧瓶装新酒,”谢行舟轻轻笑了笑,“臣只是忽然在想,若是赵孝成王不为难苛待嬴异人,予他正常的生活,也不因泄愤而试图杀他,嬴异人又是否会成为吕不韦的奇货?”

洛玠兴致缺缺,似乎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谢卿觉得呢?”

“臣以为,或许是不会的。”谢行舟温声说,“但过往之事谁说得准,双方敌对,君王都有自己的考量,也并非后世之人可以轻言妄断,不过么……仁君总是受人爱戴一些,小人难以攻讦,也免去了许多风波。”

话音未落,他抬起眸,对上了洛玠的目光。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敛去了笑意,静静地注视着他,“谢卿这个故事,孤听明白了。”

他目光浅淡,“作为回礼,孤想起一个从民间听来的奇闻,不如也讲给谢卿好了。”

谢行舟沉默一瞬,有几分意料之外,而后敛眸轻声道,“愿闻其详。”

“扬州有一富商,老来得子,万般宠溺。”

“这富商有个死对头,在竞选皇商的时候给自家使绊子,私底下也不知使了多少阴招,或许是因为四处树敌,终于有一天这死对头倒台了,一个人带着妻儿卷款逃亡,家里只剩下个庶出的女儿。”

“仇恨的众人哪管什么仁义道德,是个女儿也要拉去卖了抵债,但富商和妻子看这姑娘和自家孩儿差不多年岁,心生不忍,便将人偷偷地带回了家。”

“到这里,这事本该成为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