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很快响起水声。

程淮遇坐着没动，等了十分钟左右，那门就打开，一股沐浴液的香味混合着热气冲出来。

许从夏换了件简单柔软的白t，下方只套了条不到膝盖的短裤，趿着拖鞋，走到程淮遇面前空挥了下手，说：“你要是也想睡，就进去洗个澡，叠着的毛巾我没用过，今天热，洗了再睡舒服点。”

人洗完澡总觉得像上过漂白剂，本来就白的人看着更白了。程淮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许从夏皱眉，才说：“帮你吹头发？”

“我自己能吹。”许从夏特地拿了吹风机出来，“你要不洗就算了。”

“……洗。”程淮遇一身的汗，要不是怕许从夏反感早提了。他猛地站起来，眼里亮晶晶的：“借我件衣服？”

许从夏走到酒店衣柜旁拉开门，把里面他完全没动过的浴袍扔了出来。

这是不借的意思，程淮遇心里失望，嘴上还得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装可怜逗他玩：“你好小气。”

许从夏脸色越发冷淡，背过身去给吹风机找插座：“……我的衣服你穿不下。”

程淮遇就活了过来，抱着浴袍几乎蹦跳着进了厕所。

门关上，许从夏打开吹风机按钮，回头看了一眼。

半晌，吸了吸鼻子。

男生头发短，吹起来快。程淮遇洗到中途，外面就没了吹风机的声音。

他们这种经常出去跑商演的人，住酒店比家里还熟，能准确找到没用过的洗漱用品在哪儿。

但一洗完，他就傻眼了。

什么都想到了，内裤没想到。

如果是从前，他露着个鸟也敢推门出去，现在就不好这么不礼貌，程淮遇在厕所里踯躅片刻，悄声推开门，一颗脑袋探出来。

屋里没有声音，从他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人影。

“从夏……？”他轻轻地喊。

没人应他。

这就睡着了吗？

程淮遇等了几秒，又试着喊了一次，还是没人应声，无奈只好挂空档披上浴袍从厕所里出来。

窗帘靠近床头的那半边被许从夏拉上，他歪在床头，呼吸平稳。许从夏睫毛很长，闭眼不出声时，五官舒展，看起来安全无害。

程淮遇走到床前，对自己的高度不太满意，于是蹲下来，又对距离不太满意，渐渐地凑近过去。

他试探着将一只手按到许从夏脸旁边的枕头里撑着，对方没醒，于是他又把腿撑了上去，整个人凌在半空，头垂下来盯着许从夏的脸看。

以前，他们做完，他也喜欢这样看他。

许从夏的脸对程淮遇而言是一本过于美丽的画册，常看常新。他喜欢看且至今不觉得腻。

头又垂下去了些，几乎要碰上，呼吸间鼻腔里都有对方身上酒店沐浴露的气味。这家店的沐浴露是橙子味的，被体温冲淡后很好闻。

“……怎么一点都不对我设防。”程淮遇唇齿间的呢喃近乎无声，“小笨蛋。”

他被这种亲近感满足了，于是打消了一分钟前在浴室里设定的“从许从夏那里骗一条内裤穿”的计划，挂空档套上衣服，带上口罩和房卡，下楼去酒店自己开的超市里买了包新内裤回来，随后，在沙发和空出来的半张床中犹豫了半秒钟，往床上躺下去。

他家瓷花瓶没有耳，想抱都无从下手，得用点蛮力。

比如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