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在他面前死了,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才死的。顾轩是医者,见过太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可是……说到底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而死掉。

顾轩有些受不了。

赵闻佳说道:“念在你认错诚恳,对伯府心有怀恩的份上,我不过多追究处置,从今日起,你便负责东院的夜香。厨房烧火你烧不好,马厩伺候马匹你也伺候不好,如今夜香能倒好吗?”

顾轩听到自己的声音十分清晰,声线十分平稳,回道:“奴才定然用心做事,再不敢让夫人有丝毫忧心顾虑。奴才谢夫人慈心怜悯,让奴才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闻佳也不知道顾轩心里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假的这么想,反正这话听着舒坦。

而且,像顾轩这种晦气贱种,去倒夜香,正好与之相般配!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他出口文绉绉的,很似个读过书的,呵,那就更不必在意了。

似伯府这样的望族门楣,便是顾轩如今不是个奴才秧子,而是伯府的庶生公子,将来有机会步入考场考取大乾状元,在伯府里也不会是什么稀罕事儿。

让他去东院倒夜香,也好教他知道,东院里读书的伯府公子们,个个光风霁月、仪表堂堂、诗书满腹、经纶五车,你顾轩,费再大力气、背着人读上几本书,也没有用。与真正的伯府公子们相比,还是有云泥之别。

顾轩或多或少也猜测到了赵闻佳真正的险恶用心,不过他静静地跪着,面色很平静。对于他来说,「将来」这个词还太遥远,现在最要紧的是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有无限可能。

赵闻佳接下来便处置刘娘子、刘老二、刘老三、刘老四,以及孟小翠的相公,也就是伺候花草堆肥的牛富贵。

赵闻佳对刘娘子和牛富贵道:“念在你二人是苦主的份上,我便不予施惩。”

随即道:“周管家,结算他们的银钱,找牙婆将他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