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自怨自艾、自艾自怜实在不好。
虞瑶暗暗反复告诫着自己,奈何眼睫轻眨,泪珠滴落,心下悲戚挥之不去,偏又勾起旧时记忆。
她与楚景玄起初也不是这样的。
虽入宫前因父亲的话心冷,大婚时忐忑不安,但他们有过一段在外人眼中尚算甜蜜的时光。
虞瑶很珍惜那一段日子。
彼时,她初初成为楚景玄的皇后,楚景玄几乎日日宿在凤鸾宫。
晨起去上早朝,她在睡,楚景玄便不吵醒她,她醒着,也不让她起身服侍。
离去时偶尔会在她额头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某一日下朝倘若早些,楚景玄会回凤鸾宫和她一道用早膳。
甚至有过一日三餐都一起用的时候。
任谁瞧见,不说鸾凤和鸣、琴瑟之好,起码当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总归也是和睦的。
便因楚景玄的这份温柔体贴,因他是她悄悄恋慕之人,纵然几多不安,她亦想过,或许她可以更相信他。毕竟他是皇帝陛下,手握无边权力,兴许能有两全的法子,既不引姑母怀疑,又能让妹妹脱离虞家,她从此不必受人威胁。
然而……
不等她寻得合适机会将心事说出口,楚景玄先给了她当头一棒。
虞瑶记得很清楚,最初是一个雨天。
楚景玄冒雨至凤鸾宫,身上的锦袍大半湿透。
他面沉似水,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淬了冰,幽深的一双眸子蕴着狂风暴雨。
那亦是她第一次见楚景玄盛怒时的模样。
楚景玄便那样盯得她许久,而后一个字未说又拂袖离去了。
在那之后,大选入宫的妃嫔渐渐得到楚景玄的宠幸,除去每月的初一、十五,他几乎不再出现在凤鸾宫。
楚景玄的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她一时难以接受,不懂本待她温柔体贴的人为何如此,恰逢姑母身体抱恙,她一面照顾姑母,一面寻得诸般借口出现在他面前,试图弄明白他心思,想着若有误会当解开。
楚景玄大约被她纠缠得烦了,终选择让她死心个明白。
其实也不过一句话而已。
楚景玄对她说:“虞瑶,你以为朕当真想要你做朕的皇后吗?”
刹那间如遭雷劈,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她始知自己有多痴傻,更觉出想依赖楚景玄的心思多可笑,再不敢、不愿、不肯生出一丝愚念。
天气太燥热。
虞瑶一路慢慢走回凤鸾宫,身上出得许多汗,便吩咐宫人备水沐浴。
流萤忙前忙后给虞瑶递冷茶和寒瓜:“娘娘快吃些,消消暑。”
虞瑶一气儿喝得三杯冷茶。
至此真正缓下一口气。
纷杂情绪在回来的路上已梳理明白,知流萤必又在担心她,虞瑶温声说:“我无事,你宽心。”
流萤不怎么信,但不想提她伤心事,顺着虞瑶的话道:“娘娘无事便好。”
虞瑶勉强笑一笑。
又过得片刻,宫人在浴间备下水,虞瑶起身去了沐浴。
她在浴间待得许久,仔细洗去满身的湿腻,亦洗去心底疲惫,重整旗鼓。
……
楚景玄离开毓秀宫后便回宣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