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口气说完,佟师沛喝了好大一口茶。

“可是……我没懂哪里和我有关系啊?”卓思衡哭笑不得。

“有关系就有关系在这位去年的状元郎当真是一位妙人,听说他在翰林院时就得罪好些个同僚,为人最是冷面冷心铁口无情,而这位状元郎和你有个共同点:你们都是朔州调去宁兴府解试的解元。”佟师沛意味深长地看着卓思衡说道。

“这是地域歧视啊!朔州人怎么?朔州人吃他家大米了?我们朔州出两个宁兴府解元那是人杰地……”卓思衡正在拼了命替自己喊冤,却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再看佟师沛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脑内如雷惊乍闪,似是终于明白了,“这位状元……他家也和我家遭遇一样?”

佟师沛笑了笑:“云山,我们俩的关系,你直说就行。没错,他家正是当年戾太子案八位罪臣之一,如今他杀回来了,也不知是针对所有先帝近臣还是单纯只是太过秉公正直,总之很是微妙。但唐祺飞讨厌你们这类出身的人,却是证据确凿,所以他为难你以此出言不逊,也是故意闹开恩怨,你若是还嘴和他就此事吵起来,将来你真高中,他们说不定就要拿你过去的话当党争的苗头说出来针对那位为难他们家的状元巡检,所以你那日做得极好,拆台也拆得极妙,没留半点把柄在人手上。”

卓思衡并没有什么庆幸,他只是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皇上当年没有让他们家在大赦后返回帝京,主要是因为不想让先帝旧臣为难与酿成朝中派系相争,可是如今听来,好像无论当初做了什么努力,眼下似乎已是暗流在蠢蠢欲动,滔滔之势难以阻挡。

“我还听说,这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状元郎曾和唐祺飞在青州的江乡书院一道读过书,不知道是不是个中有什么私人恩怨也未可知。”

佟师沛随意一句补充,却让卓思衡脑子里忽然闪过记忆的片段,他猛地拽住佟师沛的衣袖,语气分外焦急迫切:“我问你!贞元九年的状元,是不是姓高名永清,他曾经为官的父亲叫做高本固?”

“你怎么知道?”佟师沛惊异道,“莫非你们认识?”

卓思衡顿时被喜忧两种情绪淹没。喜的是永清贤弟果然没有辜负高世伯的期许,高氏一门父子两位状元,当真风光无限;忧愁的则是,记忆里那个瘦弱沉默的男孩如今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举是皇上授意还是自己为之?其中又有何原因,若是真的引发党争,永清贤弟又要如何自处?

看得出卓思衡写在脸上的担忧,佟师沛拍拍他胳膊说道:“你不必多虑,眼下自己的省试要紧,你朋友的事我再帮你打探打探,不过你自己可别去给他联系,他在朝中,你在贡院,你们来往多了对你对他名声都不好,而且他做得事……总之你先别急。”

听出佟师沛字字都在替自己考虑,卓思衡心中感激,暂且放下忧虑点了点头:“我晓得厉害,不会轻举妄动的。”

为了排解朋友的心结,佟师沛捡了几件帝京的新鲜事讲给卓思衡听,气氛缓和下来后,卓思衡看向他的目光却愈发深沉。

“方则啊……你跟我说过,你家没人在朝为官,可你知道这么多,你当初可是戏言?”

“绝无戏言。”佟师沛夸张地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句句属实。”

卓思衡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难道……难道你家里是……”

佟师沛不自觉也屏住呼吸,刚入口的茶都忘了咽。

“是……是卖邸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