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将话怎么摊平敞开怎么讲,皇帝听了很是悦耳道:“也只有你会与朕如此横陈利弊剖心置腹。朕觉得女学可行,然而需要你来主持,这事需要办得有声有色又不动声色,让人察觉不出我们的意思来。”
“哥哥愿意抬举我,我也愿意襄助哥哥,不若这样……”长公主略微沉吟后说道,“就将女学设在我公主府上,如何?对外便说是为节省国库银子,为今年科举士子沿路多设官驿逆旅方便赶考,那朝中清流也定然无话可说。但女学没有像样的地方,一是怕女子们不好出入,二是担忧临时居所简陋,仿佛厚此薄彼亏待诸位亲贵之女,这样一来那最合适的地方便是现成的,就在我那处。”
“好!”皇帝笑道,“朕再给一些才学女子封作女学的女官,添些荣耀,再要公主和宗室女子们去到女学读书,让此处荣光鼎盛,好教众人趋之若鹜,将长公主府当做可攀援之地,你便可以无需费力水涨船高。”
长公主为哥哥所作的这些而动容道:“我们兄妹是没有猜忌的,兄长既然信得过我,我必然无负兄长,不说做出一番事来,最少也得在我那里当做个消息往来之地,襄助哥哥掌握大局。”
二人议至此节,四目相对皆是笃定和神采飞扬,而此时诸位被邀请至高台上伴驾的亲贵也已前来。
“妹妹可以先透露给他们一些风声,问问他们的女儿姊妹如今何处就学,旁敲侧击。”皇帝决定此事由隐而不发先撩动些风吹草长,看看各方如何试探,再做调整。
“我当然明白哥哥的心意,定然不会让哥哥失望。”长公主看着正在登台的诸位亲贵,笑容神安气定,眉眼中尽是熠熠光辉。
……
“这次官家找人伴驾,居然没叫哥哥?”慈衡望着远处的高台奇道,“我以为如今哥哥是近臣了,总要比以前多些信任的。”
卓思衡听罢笑道:“妹妹切记,官家身边可没有近臣这个说法,这样想自己的人才是危险。”
慈衡正想再问,悉衡却刚好回来,他身上沾满树叶草枝,虽然狼狈,精神却好。
“猎物呢!”慈衡赶忙问。
“猎到一只鹿,杨家在做蜜汁鹿脯,算是我们两家一同进上的。”悉衡说道。
卓思衡看弟弟如今也比寻常书生多些英武之气,心中很是高兴,声音都不自觉骄傲起来:“我还没吃过炙烤以外的鹿肉吃法,咱们从前在乡里都是老法子开烤,这次也沾悉衡的光尝尝鲜。”
慧衡和慈衡也都显得十分期待,可卓思衡却见弟弟似乎有迟疑在眼中,不似那么松弛,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事?”
此时佟师沛与赵兰萱已回到自己的歇息处,整座荫棚的帷幕里只有卓家兄妹四人,外面也少有人走动的影迹,卓悉衡便低声将自己遇见太子和青山公主以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家人。
“咱家和太子还真是有缘啊……”慈衡委顿在椅子里感叹道。
慧衡也显得有些忧虑,向卓思衡柔声问道:“太子若无功而返,是否会受圣上训斥?今日……这样多的人在,太子若被面责,岂不失态于众人之前?教他今后如何自处?”
慧衡了解哥哥,知道因为当年那一救,卓思衡始终牵挂太子兄妹,此事若不好解决,哥哥定然夜不成眠。
“这就要看官家今日要抬举谁了。”卓思衡想到越王和那些猎物,深感不安,他忽然起身道,“你们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万一能帮上忙呢!”慈衡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给我坐下。”慧衡将她按住,严肃道,“哥哥又不是去找人寻衅打架,人多未必是好,他一个人也好行动些,你跟着就是添乱了。”
姐姐说得自然是有道理的,慈衡不敢再造次,只能乖乖坐好。
“大哥,我回来时听人说,太子和公主两手空空回来过行宫一次,后只带了三两侍卫又沿着支流的云竹溪上游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去那边的林子里找些东西进上。”卓悉衡说道。
“好,稳妥起见,我不会贸然去寻的,但若是有了把握,我且去看看情况……总不好让他们再受委屈。”卓思衡拍拍悉衡肩膀,然后掀起帷幕一脚大步离去。
三个妹妹弟弟互看了两眼,都已明了,哥哥这个样子便是下定决心要帮助太子了,因为哥哥只有在想守护亲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少有的紧迫神情。
……
卓思衡沿着岸滩行走,思考着今日同越王的不期而遇。
如果大家都只是一两个猎物傍身,太子显得粗苯一些倒也没什么,可越王仿佛有备而来,只怕还有些卓思衡尚未知晓的隐忧即将出现,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这两个死孩子,树林子还没钻够?上次的教训还没领受?怎么又带这么几个人往偏僻的地方跑!
不过上次好像也带了……
算了,不如不带……
卓思衡脑仁又开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