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衡心道太子大概会坐在皇帝下首以东,不必像他们外男避嫌才对,怎么太子却从这里出来?
皇宫殿内,一但落座不便到处走动,他只能趁着此时殿内人少,略微侧身看去,谁知竟看到了顾世瑜与太子正在说话。
只是二人站在门外太远的地方,卓思衡什么都听不到。
但他看太子望向顾小姐的目光,却心下一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
太子并不知道会在此处遇见顾小姐,因这侧殿门入口多是留给经筵时的弟子走行,太子在这里听了十几年课,习惯途径此处,他奉父皇之命提前送来准备加封长公主的印鉴,这是父皇想借着女学这一场盛举顺水推舟替妹妹加些荣耀的打算,暂时尚无旁人知晓,故而太子提前来先将东西奉于御前书案上。
谁知却遇见本就应该通行此处的顾世瑜。
顾世瑜只许久之前在长公主府的女史馆见过太子殿下一面,未曾想会在此处重逢,虽意外但仍保持恭谦道:“臣女顾世瑜,恭问太子殿下安好。”
她声音沉稳,施礼不紊,气度高华自有“大战”前的坐镇若定之态,太子心中怦然,却也只能强忍惋伤,故作沉着道:“不必多礼,问顾大人安好。”说完一整颗心都仿佛在冰窟般的胸腔里奔撞无度,沉默着想再说一句,却也知晓二人其实除了礼数的问候,全然没有任何说话的必要。
顾世瑜对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太子并无甚可言,但问候后,太子竟然不走,令她有些疑惑,她不想在此处耽搁时间,便问道:“太子殿下可还有吩咐告知臣女?”
太子知道自己又犯了傻,赶忙道:“内眷无礼冲撞顾师范,实在惭愧,今日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我……我希望顾师范能以严正之辞于御前驭训内眷,好教天下皆知皇家亦讲尊师重道之礼,绝非以权势压人。”
可他说完就后悔了。
要是真的不以权势压人,何苦顾师范还要在明明自己被冒犯的情况下来此呢?但多年沉浮的理智令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能多说对错,只能言“理”与“礼”二字,真正的评断是要交予今日到场的父皇。
顾世瑜并未将太子的以礼相待看做挑衅,她也只太子窘境,并不为难苛责,况且此时她无暇分心,只沉静如水再度施礼道:“世瑜能为女师范已是圣上和长公主殿下广布恩泽,只望今日不负所托,言尽所能。”
她的平和淡漠衬托得太子仿佛像是个没话找话的蠢材,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这样能两个人说话的机会,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太子在取舍之间饱受折磨,但他也立即做出决断,轻声道:“那便不打扰顾师范了,先行告辞……”
“恭送太子殿下。”
顾世瑜说罢,请太子先走,太子刘煦迈出几步,一只脚踏入殿内侧门,忍不住回过头来,却见顾世瑜已然转身去走着自己的路。
“顾师范!”
刘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等意识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顾世瑜回过头,施礼道:“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