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漆黑的夜色里,几个鬼神也能清晰地看到轨道旁或站或坐的那些魂魄,不仅仅是当年在这儿牺牲的铁道兵,还有些民兵民众。
小栖无坐在谛听背上,抬起头问前面的判官爸爸:“爸爸,要怎么带大家走呀?”
她没有做过这个诶,如果要是一起叫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将其他的鬼也一齐叫来,这样就不好了。
而且这条路太长了,长得看不到头,也不知道究竟又多少鬼。
苏闻:“大人将每个区的黑白无常叫来即可。”
跟鬼王不同,每个地区的黑白无常有很多,毕竟鬼太多了,只要在本区就很好叫。
这条路夸了四个区,每个区的黑白无常叫齐就可以让他们将本区的鬼聚集在一起,这样就会方便很多。
没有了摄像头和普通人,几个鬼神做起事情来就没有顾忌了。
小栖无点点头,在到达第一个区后,便让谛听停了下来,法相下的她眉心朱砂微微闪着红光:“阎王敕令,召本区所有无常来见。”
地府现在工作已经逐渐恢复正轨,本地区无常们原本都在各自的领地兢兢业业,一旦有人死亡就立刻登记带去地府。
却没想到会突然受到阎王敕令的召唤。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路上遇到彼此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你们也来了?”
“阎王敕令啊,你们也是?”
这些无常都是经常在人界和地府之间穿梭的,现在地府的各个重要分司都有直播的大屏幕,地府还给公职鬼差配备了手机,故此他们知道小阎王最近跟帝君和判官在人间直播。
“今天看直播,大人他们的确到西部了,可也没见哪个部出现召唤这么多无常的情况。”
“做无常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亲眼去见这几位鬼神,感谢互联网,感谢火车,感谢高科技!”
“这么多鬼差,我们西部是不是出什么大问题了?”
没一会儿,这些无常渐渐没了声音。
因为离阎王越近,他们感受到的法令就越强,由此可见,这次阎王大人召了多少鬼差。
很快,本地区所有的无常就应着召唤到了,远远便能看到几位鬼神的位置,即便是在夜里,这几位也是最耀眼的。
这就是大鬼神吗?真的太好看了。
尤其是小阎王,比在电视上要可爱得多,小帽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的,这过往可是王城里才能见到的小阎王!
但他们也只敢远远的看着,毕竟帝君的法相在,加上一旁的判官,近了完全不敢直视。
很快,所有的无常便齐齐跪在地上:“属下见过帝君,阎王大人,判官大人。”
小栖无摆摆手:“你们,快起来吧。”
她现在可着急了。
无常记得这几位最近似乎是到各部巡视的,于是问:“大人召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巡视还召这么多鬼神,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栖无脑子里有很多话要安排,可是她现在一急就要组织语言,怎么都组织不好,于是只好扯扯帝君的衣服:“帝君说,栖无嘴巴好笨。”
嘶,帝君……
无常们头压得更低了。
初至也知道普通小鬼差都是如此,也不为难他们,便看向苏闻。
不等帝君开口,苏闻便懂了,道:“你们将这条铁路干线上你们本辖区之内的魂魄,都带到此处。”
铁路干线上?
需要这么多无常,那就不是一个两个。
无常们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刻点头应是。
接下来的四个区,无常们纷纷领了命,小栖无她们便到了开始的地方等待。
她坐在谛听身上,能够更远地看到这条路有多长,穿过了多少地方,小栖无指着来的方向,说:“爸爸初至,你们看,好多山,祁巩叔叔就是,想要穿过这些山,去好远好远,山的那边。”
“可是…”
可是叔叔没有去成,而是牺牲在了这里。
诶?这里?!
小栖无这才发现,底下的地方有点眼熟,她在祁巩叔叔的生死簿上见到过!
初至顺着她的视线:“怎么?”
初至趴在谛听身上努力往下看,确定了:“祁巩叔叔,就是在这里牺牲的。”
她指着那个黑乎乎的洞:“这个洞,砰,倒了。”
苏闻和初至垂眸看去,这条隧道比起其他的并不长,此时黑漆漆的。
初至:“下去看看。”
几个鬼神缓缓落在地上,小栖无迫不及待地从谛听身上飞下来,没有光她也没有阻碍地走了进去。
隧道里很安静,只有隐隐的风声,还有些水滴的声音。
小栖无抬起头,轻声说:“就是这个洞,将叔叔压在了下面。”
是铺天盖地的灰尘,是那些猝不及防,到了生死一线的叫声。
寒冬里的他们,身体被水浸湿,一点一地冰冻,没有知觉。
小栖无话音才落,洞内深处便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这个点这里不可能有人,那就是鬼了。
初至:“无常们没有将这里的鬼带走?”
苏闻嗯了声:“或许他们是由远及近。”
在判官爸爸和帝君说话的间隙里,小栖无已经循着声牵着谛听往里走了。
紧接着,她便看到十来个鬼,他们半截身子都在隧道的墙内,只留了半截身子在外面,像是被嵌进去的一般。
通常来说,如果人死成魂,那么这些东西是挡不住魂魄的,他们完全可以出来。
可是他们并没有出来,只是在低声呜咽,又或者是克制的呼吸声。
小栖无走近后才发现,这些人和祁巩叔叔一样,目光空白,缺了一魂。
苏闻眉心微皱,手腕微动,笔一扫,那些鬼就从墙体内被抽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看起来都很年轻,甚至脸上都未褪完少年稚气,唇苍白干裂,手脚仿佛都不受控制,一下来就瘫软在了地上。
离小栖无最近的那个鬼穿得尤其多,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件衣服就是祁巩叔叔的。
所以,这是祁巩叔叔递过去的那件衣服,那个人吗?
小栖无与坐在地上的鬼对上视线,问:“叔叔叫什么名字?”
那个鬼五官深邃,好半天才缓缓地说:“德吉。”
“德吉叔叔,生日是什么时候呀?”
“生日?”德吉愣了愣,随后讷讷道,“没有生日,我不过生日。”
小栖无很耐心:“德吉叔叔的出生日期呢?”
德吉:“1955…”
他裹紧了身上的棉服:“我要二十岁了,我二十岁了,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