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小孩子们的专属小阳台上,迷你版十殿坐在小凳子上吃着小蛋糕,仰着头问正在分发零食的小栖无:“栖无,你爸爸和叔叔姨姨们在做什么呀?”

小栖无往家里看了一眼:“开会。”

“开会?很严重吗?他们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小栖无想了下:“不知道诶,他们在讨论,谁参加我们学校的秋季运动会。”

“运动会是什么?跟我们幼儿园那个一样吗?”

“对呀。”小栖无将牛奶一一放在他们面前的小桌子上,才七岁多的孩子愣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小大人了,照顾十殿都照顾得很好,“就是幼儿园那个,要爸爸妈妈一起参加的,但是我没有妈妈呀,所以除了爸爸,还要有一个大人去。”

“你没有妈妈,可是你有初至呀。”十殿都抱着属于自己的奶瓶,“我们妈妈说了,初至其实是你的妈妈。”

“不是的。”小栖无纠正,“我没有妈妈,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十殿一听,顿时就激动起来:“你也是石头缝蹦出来的吗?我爸爸也说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另一个道:“我不是,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我是充话费送的!”

小栖无听得一脸茫然。

怎么会呢?十殿是自己看着出生的呀,还是在医院里呢,那里有很多投胎出生的孩子。

最后居然还有一殿道:“我妈妈说,我是栖无捡来的。”

小栖无当即摇头解释:“当然不是啦,你们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我看到啦。”

十殿震惊。

爸爸妈妈不会骗自己,栖无也不会骗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过不重要了,现在自己有爸爸妈妈,还有栖无。

栖无都没有妈妈。

他们问:“那你叔叔姨姨商量好了吗?谁跟你去呀?”

又激动地说:“我们可以去吗?”

“你们可以去看呀。”小栖无点头,又说,“但是参加还是要家长的。”

她往客厅里看了一眼,耳朵里听到的,好像现在孔凛叔叔和妗文姨姨都没有商量好。

家里,妗文和孔凛的确是没有商量好,因为两人都想去。

栖无后两年在幼儿园里参加的家长活动,都是苏闻自己去的,他名正言顺,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名额,谁也不想让。

“我去。”孔凛坐在沙发上,说,“我跟苏闻都是男人,体力好,运动会栖无一定要赢。”

“谁说我体力不好。”妗文当仁不让,“人界的这些运动,难不倒我,而且我会比你细心,还可以给栖无和她的同学准备许多小零食。”

孔凛两眼一瞪,刚要反驳,这时午觉睡醒的初至从楼上走了下来,语气慵懒:“什么事让你们两这么剑拔弩张的。”

妗文和孔凛对视一眼,下意识都没有开口。

有种直觉,开了口结局可能就不用争了。

但是从厨房洗了水果走出来的苏闻却先出了声:“他们在讨论,谁跟栖无去学校的秋季运动会。”

初至从他手里拿了颗葡萄放进嘴里,睡意这才浅了些:“运动会?”

苏闻单独给她放了些在小碗里递过去:“嗯,一年级的孩子可以带上父母,运动会和学校的艺术节一起办,艺术节高年级表演节目,一年级的孩子们就是趣味运动会。”

初至眼睛亮了亮。

察觉到这点变化,妗文和孔凛暗道一声,要遭。

果不其然,初至下一句就道:“听起来还不错,什么时候?”

苏闻:“这周六。”

孔凛试图找到借口:“让孩子的父母一起呢,帝君和妗文要是去了,说不准会被其他人误会,我性别很合适。”

初至眉心微蹙:“父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好像来人界以后,很多小孩子的事情都要父母这个身份出面。

还时常又有人认为自己和苏闻其实就是小崽子的父母。

“对。”孔凛以为有戏,于是抓紧道,“就是爸爸妈妈,帝君您看,您要是去了,跟苏大人被误会了,那以后岂不是很难说清?”

初至奇怪的看他一眼:“有什么难说清的?”

妗文和孔凛愣了一下,有点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连苏闻也微微抬起眸。

小栖无见几个鬼神商量了这么久还没有商量出来什么,于是从小阳台走进来:“不行哦,不用父母啦,栖无没有妈妈。”

这虽然是实话,但加上之前小栖无许的愿,听得人怪不舒服的。

初至将她揽进怀里,喂了她一颗葡萄:“有这么重要么?”

她随口道:“不行,我做你妈妈。”

孔凛一口水喷出来:“噗。”

妗文也诧异得微微睁大眼睛:“什么?”

苏闻手里动作微顿,目光落在初至脸上:“这不同。”

“对呀。”小栖无说,“我跟大家说过啦,栖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而且栖无有爸爸呀,不是一定要爸爸妈妈的。”

初至:“你两之前来人界的时候,不是说你叫他爸爸,他叫你阎王大人,各论各的?”

苏闻:“嗯。”

初至点头:“既然这样,小崽子叫你爸,叫我妈,各论各的不行吗?”

其他人:“……”

只有小栖无还真的当真了,一脸期待地问:“这样,也可以吗?”

面对小栖无那么天真的眼神,初至“可以”两个字都到了嘴边,可是再抬头一看,其他几个鬼神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她试图说服大家:“我们又不是人界的人,讲什么规矩。”

也试图说服自己。

孔凛面无表情地说:“您自己品一下,这合理吗?”

妗文也掩唇笑了起来。

“我……”初至话没说完,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合理。”

这下子就真的是所有人都惊讶了,纷纷看向出声的苏闻。

要说帝君过去没有做过人,又在幽冥门待了那么久的时间,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很多时候都是按着自己的情绪来做。

但苏闻不是啊。

苏闻可是整个地府最冷静最沉稳最识大体的鬼神,怎么现在这种话居然也说的出来。

只有初至不一样。

她是震惊中带着惊喜。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时候会有些控制不住的跳脱,也时常会忽略许多逻辑,只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每每这种时候,她总是与寻常人或者鬼神的思路格格不入,这时候她仿佛一个异类。

但是这时候,在自己跳脱时有人说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就会让她有种惊喜感。

像是在独有的世界里,找到一个认可自己的同伴一样。

妗文狐疑地看了苏闻一眼:“苏大人,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变得有点过于随性了。”

孔凛好笑地问:“那你说说,哪里合理?”

苏闻慢条斯理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只要栖无开心,只要参与的人的觉得高兴,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妗文:“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有哪里不合理?”苏闻道,“若是一定要用许多条条框框来规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我们能做的事就很少了。”

初至忍不住拍手:“不愧是苏大人。”

小栖无想的就没那么多,她觉得大家开心就好了,于是问:“所以初至可以做妈妈了吗?”

孔凛:“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看了看苏闻,又看了看初至。

帝君就算了,苏闻没道理不懂人界这些称呼关系的重要性。

以往的苏大人那可是最讲礼仪尊卑的,和帝君,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怎么想怎么奇怪,他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试着说:“栖无,你叫苏闻一声。”

小栖无乖乖地喊:“爸爸。”

孔凛:“那你再叫初至一声呢?”

小栖无顿了顿,然后高兴地转头喊:“妈妈!”

妗文和孔凛视线先是看了看苏闻,又看了看初至:“……”

孔凛:“你们看…就真的很奇怪的。”

饶是开始觉得很是理直气壮的初至,这时候听着也觉得有点不对,声音都小了点:“哪里不对。”

反而是苏闻,他垂眸笑了声,问:“栖无觉得好吗?”

小栖无立刻点头:“当然好啦!”

苏闻:“初至觉得好,栖无也觉得好,那就好了。”

孔凛:“那你呢?”

像是顿了秒,苏闻才温声说:“她们觉得好,我就觉得好了。”

孔凛敏感地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好了好了。”妗文说,“是不是有些偏题了?大家都知道栖无的家庭关系,其实也不一定爸爸妈妈去的。”

只不过是栖无对父母有些执念罢了。

孔凛清清嗓子:“我跟妗文这不是没去过吗?所以就想去看看。”

初至眼尾一挑:“不上班?”

孔凛噎了下:“这点是时间还是可以…”

话没说完,一看初至的眼神,就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妗文见他吃瘪,笑着说:“来人界这么久,的确是没有见过栖无在学校的样子,也想去看看她平时学习的地方,我们以前也没见过。”

这话的确是没有错。

虽说现在大多都在人界生活,但是平时在外都是苏闻照顾栖无,妗文和孔凛都没有什么参与感。

初至显然对运动会也很有兴趣,挑起小碗里的葡萄喂给小崽子:“你们老师说,一定要爸爸妈妈吗?”

“不是呀。”

小栖无见不管是初至,还是妗文姨姨和孔凛叔叔,他们都很想去的样子,有点苦恼。

她当然是希望大家都能去啦,大家一起多好呀。

“老师说,家人去。”小栖无说,“初至是家人,姨姨和叔叔也是家人,那是不是都可以去呢?”

妗文:“其他家庭去爸爸妈妈,我们去四个,有点欺负人吧?而且趣味运动会,应该没有这种多人项目?”

“又不是都上,问问看。”初至看向苏闻,“你不是在她的家长群里吗?”

苏闻点头,拿出手机在群里问了问。

老师那边自然是知道栖无家里的情况的,而且她以前也是看过小栖无直播的。

现在这几个家长都要来,她自然是高兴,当即就答应了。

不过只说,到时候有项目的话,还是需要几个家长商量一下,可以互相交替着上,当然不是四个人一起上了。

可以一起去,皆大欢喜。

临时开的小会到此结束,苏闻端着水果去小阳台给坐在那里的十殿,初至干脆也在外面跟孩子们一起玩了。

苏闻站在玻璃门口看了会才收回视线端着盘子进门。

一转身就对上了孔凛打量的视线。

他慢慢走过去:“怎么?”

孔凛将玻璃门拉上,转身跟他一起走近厨房:“我有个问题。”

“嗯?”

孔凛:“初至刚才的建议,你是真的认真在考虑吗?”

苏闻将盘子放在水池中,打开了水,水流淌下来,将他的声音盖住些许:“为什么不认真?”

“不管怎么各论各的,父母这个角色本身就带着很多复杂的意思。”孔凛倚着厨房门,“苏大人不会不知道。”

苏闻嗯了一声:“然后呢?”

孔凛:“还要然后,这本身就不合理啊。”

苏闻说:“但是她们高兴。”

“你一直在说她们。”孔凛总觉得他在避重就轻,“那你呢,这一旦叫了以后可是有很多麻烦事的。”

苏闻将盘子洗干净,轻轻放在一旁,而后关掉水,转过身来:“我?”

他笑了下:“我不是说了,我也高兴。”

孔凛:“?”

这话好像直白,又好像不直白,搞得他根本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高兴什么?哪里高兴?

但是苏闻好像没有要更多解释的意思,越过他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