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果然。
这场面是是看人的。
比起她这副被点穴封印一般的僵硬姿态,那少年倒是慵懒惬意地很,慢悠悠地靠在椅背里,漂亮的指骨在椅背上摩挲着,下巴微抬,一对乌黑浓长的睫毛半掀起,瞳底含着稍许轻蔑与傲慢。
好像他坐着的不是一把人间的破竹椅。
而是黑水幽都的王座。
气场真强。
织织佩服。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努力放松自己,去打量面前的魔将们,只认识一半的面孔,他们全都毕恭毕敬地垂着头,丝毫不敢与她对视。
好像……
的确有点怪爽的。
但她只爽这么一次,真心希望以后可再这样了,要是他们每次见到她都这样拜一拜,那她岂不是跟人间供奉的菩萨一样。
那太可怕了吧。
不过,八大魔将都一起拜了,应该不会有比这个更夸张离谱的场面了吧?织织这么安慰自己。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那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这三天,季雪危应该是想到她刚失去师尊,照顾她的心情,神奇地对她态度很是温柔,也不怎么凶她,还亲自牵着她的手,与她在这人间到处走走,散散心。
不仅用玫瑰味的梳头水帮她洗头。
还给她买了一堆亮晶晶、金闪闪的小饰品,织织喜欢,把它们戴了满头,显得花里胡哨,但小美人生得好看,怎么折腾都不显俗气。
随后,她又尝了人间的糕点,譬如冰糖酥、雪酥糕、糖葫芦、烧花鸭……
每次他结账付钱时,那些小摊贩都会笑眯眯地说几句奉承话,譬如:“公子生得这么俊朗好看,夫人也如此漂亮,我甚少看见如此神仙般好看的人物,今日算是开了眼!”
还有卖胭脂水粉的老板娘笑道:“能为夫人亲自买胭脂水粉的男人少见,公子瞧着年少,想来是刚成亲不久,情意正浓吧?”
织织立刻应道:“没有成亲,但感情很好!”
素来冷漠寡言的少年,本想直接转身离去,听到她这句话,掀起眼皮补充了一句:“……快成亲了。”
织织看他:“嗯嗯嗯?”
他又倨傲地扭过头去。
老板娘将这一对的互动看在眼里,掩唇笑着,心下了然。
“说来,我在此处做生意了数十年,却是第一回看到像公子与姑娘如此恩爱登对的,既然如此……”
老板娘转身,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木匣,打开匣子,拿出一只极其精巧的鸳鸯点翠描金簪,微笑着递给织织:“这是我这新到的一处好货,本来打算自己留着,但既然姑娘即将成婚,这簪子又配姑娘,便作为新婚贺礼送给姑娘了。”
织织惊喜道:“好漂亮!”
她正要伸手接过,身边却有一只手提前伸了过来,一把抢过了那簪子。
季雪危伸手掂了下手里的簪子,跟转匕首似的,懒洋洋地在指尖转了转,织织以为他不肯让她收下,立刻伸手去抢,“我喜欢,给我!”
少年伸长胳膊不许她够到,“不给。”
“大坏蛋!给我!”
少年躲着这乱抢的少女,另一只手掂了掂银两,丢给老板娘,倨傲道:“送什么送,我买了。”说着,他便在织织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飞快地在她的乌发间轻轻一插。
本来便又香又蓬松的乌发,在金钗的映衬下更显乌黑软亮。
“记着,是我送你的。”
织织愣住。
她不再闹腾,右手悄悄去碰发间的钗子,好像突然被送了蜜糖哄好的小孩儿,耳根泛红,小声地拉着少年的衣袖,眸子亮晶晶地发问:“这算不算……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呀?”
“……”季雪危冷哼:“不算。”
他拨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出去了,走得有些急,只有身后的马尾在来回晃动。
“明明就算!就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