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照辉说你要转让网吧?”她话音落,已经看到了门口墙上贴着的转让告示,白纸黑字,醒目分明。
“对,我准备搬家。”盛风看着她,直截了当承认。他停下手上事情,朝外头一颔首。
“坐坐?”
网吧门外有小片空地,上头摆着几张桌椅,靠近墙壁处,有棵很大的香樟树。
今昭坐在椅子上,盛风手里拎了罐旺仔牛奶过来,放在她不远处,从桌面上推给她。
“前几天才确定下来的。”他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略带空间的距离。
“我妈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不好,准备去和舅舅他们一起生活,我跟着搬过去,大家在同个城市也有些照应。”盛风语气轻淡说着,今昭听完,反应了一下。
“你舅舅...不是在北方?”
隐约听说过,他舅舅年轻时出去打拼,后来在那边定居,把家里老人也都接了过去,一家人生活在那边。
“是。”盛风报了一个城市地名,今昭在心里默算,距离鹤鸣市大概需要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怎么这么远?”她说完这句话,鼻头已经蓦然发酸,今昭默默垂下头,控制心底情绪。
这些年的陪伴,早已经成为习惯,即便,某些时候会有短暂的排斥,但今昭从来没有想过盛风会离开。分别来得突然又急促。
“坐飞机也很快,几个小时。”盛风打量着她的神情,笑了下,缓和气氛般手指叩了叩桌子,“干什么?舍不得我啊。”
“嗯。”没想到,今昭认真点头应。
他微愣,随后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没有。”她吸了吸鼻子,又低头,声音瓮瓮的,“你一直对我很好,是我不好。”
“别这么说。”他严肃纠正她,“不是你的原因。”
气氛微微沉重,莫名低落,盛风再度弯了弯嘴角,戏谑道,“不要弄得好像我马上就要走了一样,江照辉没有和你说我要等这学期结束吗?”
“毕业了再搬。”
今昭伤心的泪顿时停滞了一瞬,她表情空白抬起头,慢半拍,“啊?”
毕业,那不是六月份,还有小半年...
悲伤的心情稍稍被缓解,她脸上绽出一抹笑,无奈道:“我真的以为你马上就要走了。”
盛风也低头轻笑,下一秒,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最近应该没什么事了。那个人,去了外地,我亲自送他上的火车。”
“什么...”她彻底怔住,半响没有回神。
盛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解决了这段时间积压在她心头的最大阴霾,他丝毫没有提过程,但想必,他们父子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以盛风对那人的恨意,还有那个男人的秉性。
“你怎么说服他离开的?”过了许久,今昭还是没忍住问,盛风坐在那里把玩着手里打火机,垂着眼,掩去脸上神情。
“这你就别管了,我是他儿子,总有办法。”他抬眸看她,目光静静地说,“今昭,考个好大学吧,离开了就别再回来。”
——考个好大学,离开了就别回来。
每一个字都在和她预告着分别。
无论是和人还是这个她记忆中生长的地方。
今昭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的事情,大学更加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在此之前,她的生活一直是过一天算一天,她无暇考虑以后,也不期待未来。
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
盛风的离开似乎是个讯号,把一切现实、需要考量的事情,放到了明面上,汹涌海水退却之后,露出的是底下嶙峋的礁石。
迎面热风打在面上,胸口空气被挤压,喉咙一点点干涩,呼吸困难。
体育课,八百米的长跑到了尾声,今昭遥遥领先,把身后的人抛下很远,独自在赛道上奔跑着,仿佛拼尽全力,要把自己消耗殆尽。
体育老师在前头吹哨子,快要到终点,一班早已经热完身,在远处舒展着肢体准备练操,今昭在最后一圈的冲刺阶段,再度提速,准备一鼓作气结束这段长跑。
“昭昭...”还在第二圈的许明月费力追到她身旁,气喘不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今昭一分神,听她说话,本就勉力支撑的身体突然松懈,脚下在这时踩到一颗小石子,双腿一下发软,无力支撑,失去平衡重重摔倒下去。
“昭昭!——”
随着许明月一声喊,惊恐扩散,老师见状赶紧走了过去,身后的同学也都纷纷没有再跑,朝她围上来。
“今昭!”
“没事吧!”
“赶紧送校医室。”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昭面色苍白躺在地上,透支体力的身体重重一摔,短时间失力,爬不起来,膝盖有疼痛传来,白皙的肌肤蹭破一大块皮,鲜血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