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由的，他选择了十一年前的圣诞节日期。

顾意真将最后一个数字拨到5，很轻的一声响动后，保险箱的箱门应声而开。

在不算明亮的书房中，顾意真看到了保险箱里保存的一切。

里面有很多东西，最显眼的是零零散散堆积了各个航空公司的机票，大约有几百张，出发地和目的地不尽相同，但总有一个是秀水市。那些机票按照时间顺序摆放整齐，第一张是在九年前，从华士顿飞往秀水，日期是顾意真结婚的前一周。

顾意真与陈平开的订婚仪式非常简单，当时出席的只有家中的长辈，因为合作还未完全确定，所以也未对外界公开。但是结婚仪式非常隆重，提前一周在报纸上刊登喜讯，也是为了告知全秀水陈顾两家正式结为姻亲。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与飞机相比，显得很少，只有几张，记录着那些顾意真完全忘掉的瞬间。

顾意真发了会儿呆，他的心情不免也变得低沉失落，心脏很沉闷地跳动着。

他想，难怪赵徽想要逃避保险箱里的东西，连自己都想要逃走了。

十几岁的赵徽认为数字没有意义。

而在二十岁之后，顾意真的存在赋予了时间和数字意义。赵徽的手机密码换成了顾意真的生日，小屋的保险箱密码则是圣诞节的日期——他们恋爱的最后一天。

对于赵徽而言，幸福与不幸都与顾意真有关。

几分钟后，顾意真仰着头，直到凝视灯光的眼都酸涩起来，他还是拾起保险箱里最后一样东西。

一个由钻石镶嵌而成的苹果。

顾意真捧起那个苹果，看着灯光在钻石的切割面反射着过于闪亮的光，连他的眼睛都被刺伤。

几滴眼泪从钻石坚硬的表面滚落。

顾意真似乎意识到什么。

被迫离开离开爱彼登堡前，顾意真没有任何异常。但圣诞节过后，顾意真凭空消失，房子没有退租，里面的行李没有拿走，但学校里有完整的退学手续。

赵徽可能想了很久，也想不出顾意真离开的理由。

在一次互助会上，赵徽向一个陌生人倾诉自己的烦恼。

据说对方是一个很有恋爱经验的女性omega，觉得赵徽的恋爱对象或许是因为圣诞节的礼物而生气，并建议赵徽作为alpha送出更有价值的礼物。而他的omega学习珠宝设计，也许钻石会满足他的喜好。

顾意真皱眉听了半天，觉得那个恋爱高手实在不靠谱，自己这种情况属于是凭空消失，也能给出这种建议。

他问：“你不会信了吧？”

赵徽很深地看了顾意真一眼，肯定地说：“我又没有那么傻。”

没有相信，但也没有别的能做了，所以还是预定了这个由钻石制成的苹果。

赵徽对痛苦低敏，别人的嘲讽、排斥、孤立，几乎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也不会因任何人改变自我。但在持续不断地喜欢顾意真的十一年里，赵徽时常感到无法抑制的痛苦。

心理学上对此的建议是遗忘痛苦，拥抱新生。

但遗忘远比失去更令赵徽更难接受。

他不愿遗忘，也无法遗忘。

顾意真重新将那颗钻石苹果放入保险箱的最深处，将自己过去十一年的难过、痛苦、无望、不可得，也一同放入。

合上保险箱后，那些都收容在这里的东西，都不会在顾意真的人生中再次出现。

顾意真关掉灯，回到卧室，赵徽还在睡，他躺在床上，蜷缩在赵徽的怀抱里，很安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