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尊卑,本应林策前去拜见淮王。但他那冷傲凶横的性子,若非必要,不可能主动去找周则意。何况论手中实权,该淮王屈尊移步。
周则意礼节性的前来问候一声,原本一脸漫不经心的淡漠,却在看到林策之时,神情瞬变,呆愣杵在了原地。
他做梦也没想过,会在此时此刻见到徐如。
来时的路上,他心不在焉坐在撵车中,满脑子都想着那个魂牵梦萦之人。
半日之后,虚无缥缈的美梦居然成了真。
徐如从梦境走出,真真切切站在他眼前。
从天而降的喜悦砸昏了周则意的头,他欣喜若狂,反而情怯地不知该如何上前找心上人问安。
但在看到徐如旁边的林策之时,狂喜的心绪又似乎被泼下倾天的凉水。
徐如跟着林策前来,以他枕边爱侣的身份。
见到这俩不速之客,林策盎然的兴致瞬间少了一半。
他看了假扮自己的追星一眼,示意“林大将军”快点将这二人打发。
追星:“……”
将军难道忘了,他不能开口说话。
宁越之在看到林策和徐如同时出现时,惊诧不比淮王少。
他眯起双眼,详细审视带着麒麟鬼面的人,毒蛇似的阴寒眸光令人极不舒畅。
他知晓徐如才是真正的林策,那么这一个林将军必然是别人假冒。
孟逐月,孙有德……孟追星不在此处。
他微微一笑,林大将军居然叫孟追星假扮他,有点意思。
双方都站着沉默对视,无人说话,气氛凉的尴尬。
孙有德只得出来打圆场,上前朝淮王和宁大人行礼问安。
孙有德刚一张口,另一个声音飘来,盖住了他的。
“淮王殿下也来找林大将军?”
含着一丝讥诮意味的清雅嗓音飘入院内,进入耳中,逐月霎时火起。
谢,信!
心头起火的不仅她,林策同样沉了脸。
谢信明火执仗地安排人在他府外监视,逐月为此在他面前哭诉了两次,他却拿谢信一点办法也没有。
沙场上横行无忌的林大将军,头一次遇到束手无策的情况。
这口气要能咽下去,他就不姓林。
谢信高视阔步地从远处走近,目光越过淮王和宁越之,看到了院中的人影。
绵里藏针的笑容微不可查地愣了愣。
谢信不动声色暗中观察带着麒麟鬼面的人半晌,随后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朝林策笑道:“徐校尉也来了。”
谢信究竟知不知晓徐如就是林策,林策心中一直存疑。
若他知道,又是从何得知?
但无论谢信知不知道,那双藏刀的笑眼都令他极其不快。
还剩一半,发生何事。
俊丽眉眼目光冷戾,心情差到极点,谁都不想理。
谢信也只笑着不说话。
山巅秋风微凉,缥缈云烟缭绕在众人脚下,院中气氛沉闷诡谲。
孙有德无奈,朝淮王含蓄暗示:“谢相的属下,时常站在将军府门口。”
周则意和宁越之一听就懂。
宁越之此前也派过暗探,在将军府外严密监视林大将军的一举一动。
府内混不进去,只能在门口盯梢。
后来他被林大将军摄去了魂魄,不敢再做任何会惹将军不悦的举动,即刻撤去了暗探。
谢信派人监视了这么长时日,将军不怒才怪。
“谢相贵人事忙,想必大部分都是无事找事。”周则意毫不留情嘲讽道,“难得来行宫清闲两日,本王本该安排红尘风月,好好招待谢相。”
“可惜行宫里都是良家女子,不符合谢相寻花问柳的喜好。”
谢信反唇相讥:“本相素来洁身自好,能同心悦之人携手并肩,同赏风月,一杯清茶足矣。”
“倒是淮王殿下,这些日子陪了那么多良家女子,不知相中几个?”
周则意朗音隐怒:“靠嫁娶谋求利益,是谢相这样的人爱用的三流手段,本王不屑与之为伍。”
他二人针锋相对,一面澄清自己冰清玉洁,一面污蔑对方好色靡乱。
男欢女爱这等难入大雅之堂的情/事,被他二人气势凛然地说出,仿佛成了改制立法一类的政斗。
这要是在江山殿中,唇枪舌战三天三夜也吵不出个结果。
林策听得心烦,原本打算在周围散步赏景的兴致,被打搅得一丝不剩。
他一皱眉,径直转身回房。
任由周则意和谢信在他院门口争吵不休。
追星和逐月也跟着他进了房。
孙有德朝两位贵人行礼,鞠躬告退。
将军府的人走的不见踪影,周则意和谢信同时一怔,连接下来想说什么都忽然忘记。
周则意好不容易见到徐如,本想找他说话,邀他赏景,结果话还没说上一句,被谢信直接把人气走。
徐如一走,他也瞬间没了心情。
他阴冷斜睨谢信一眼,恶声说了一句“告辞”,随即扭头就走。
宁越之朝谢信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扬了扬嘴角,也跟着离去。
谢信笑里藏刀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低声自语:“后宅争宠,比朝堂之争难多了。尤其遇上一个偏心的夫人。”
在门口站了片刻,他微微一叹,也沿着石道离开这间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