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今日你该出来和我……”比试……
话还没说完,又梗在喉间。
林策的房门打开,出来的是徐如。
他衣衫凌乱,还在把外袍往身上套。
微敞的衣襟露出精巧锁骨和瘦削紧实的胸腹,肌肤莹润如玉,亮的有些灼目。
青天白日,这幅尊荣,显然刚才正和林策翻云覆雨……
钟誉没想到林策居然靡乱至此,白日宣/淫。
可看到徐如那张天人之姿的脸,他又毫不奇怪,完全可以理解,并且,莫名觉得有点……羡慕?
谢信肖想了这个美人五年,指头都没敢去碰一下。
林策有如此温香软玉在怀,还到处沾花惹草,和一个远不及徐如的佞幸眉来眼去……
钟誉一时浮想了许多,突然红了脸。
“把姚林郡主下嫁给钟家旁系子侄,”林策并不着急和他打,冷声问道,“是你的主意,还是谢信的主意?”
“姚林?”钟誉蓦然回神,“哦,书怀想的。但是……”
他们一起商定的。
他不知为何,觉得口干舌燥,喉咙有些发紧。
他虽不如谢信那般巧言善辩,绝非嘴拙之人。不知为何,在徐如面前,舌头竟打起了结。
“你和我镇北军争强斗胜,为何要将一个无辜女子卷进来。”
“姚林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下嫁给一个牙将,外人会怎么笑话他,你难道不清楚?”
“郡主怎么了?”面对美人的熊熊怒火,钟誉一脸莫名其妙,“她不就是被周家养着的物件,无权无势。”
“若非书怀要求,我们钟家真看不上。”
谢信都没打算让谢家族人娶她。
“我那族弟,虽说出身旁系,身份差了点,才貌品性一样不差,比那些高门纨绔不知好上。”
“要我说,那个娇生惯养,一无是处的郡主才配不上他。”
“不知有多少贤良淑德的良家女子想嫁他,哪个不比娇气的郡主强。”
“要不是念着姚林娇贵,钟家又并无别的品性良好的未婚子弟,我也不想让他去娶。”
“娶个一无是处只会哭的郡主回家,还得将人供着,”钟誉啧了一声,“我那族弟的牺牲更大一些。”
林策气极反笑:“这么说,这桩婚事,还是你们钟家吃亏?”
“当然。”钟誉理直气壮,“别看我族弟现在只是一个牙将,他的本事,比你们镇北军的精锐也不差。他年纪轻,安排他去底层历练几年,有了资历,往后必然能封大将。”
“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算什么,手握权势的豪族千金才配得上他。”
“若不是为了……”
谢信的整个谋划,他不能说,立即闭了嘴。
过了片刻,他又好奇道:“林策娶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回来,你,你不介意?”
林策懒得朝钟誉解释他那莫名其妙的误会。
但是,如果姚林郡主下嫁之人,确如钟誉所说那般好,这桩姻缘,他没必要再反对。
正如钟誉和宁越之所言,姚林嫁给身份稍低,品性和才能却俱佳之人,不啻为一个好归宿。
只不过……“你刚才说,谁比我镇北军精锐强?”
他冷笑:“你不是要找我……们将军比试?”
“上次我就说过,要见将军,先打赢我。”
美人一笑,艳色如刀。
钟誉被晃花了眼,身形乍然僵硬,只觉心口剧烈蹦跳。
正在愣神,一阵凛冽掌风已雷厉风行急袭而来,猛烈的罡风刮得脸颊生疼。
徐如虽然身形瘦削,长相秀丽,却是宇字营精锐,真刀真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高手。
他的武艺,钟誉上回已经领教过一次,身法迅捷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钟誉急忙后退一步,堪堪避过这一击。
“别这样,我不和你打……”
他曾嘲笑谢信,他的心上人想杀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徐如武艺高强,别说谢信,就算他自己,也得全力应对才能不落下风。
刀剑无眼拳脚无情,他怕二人全力打起来,一不小心把人伤到,没法朝谢信交代。
可惜徐如一点没打算留情,一拳打出,招式未老,手臂半转第二招又已袭来。
血管微突的手背,从钟誉鼻尖擦过,仅隔半指之遥。
那张风华浊世的脸,也靠近钟誉面前,仅距一指。
刹那之间,微风拂面,时光仿若静止。
钟誉能清清楚楚见到,根根分明的浓密长睫,在精致的眼梢中投下淡淡阴翳。
墨色双眸目光锋锐而澄澈。眼角一滴泪痣,如黑曜石点缀白玉之上,勾住他所有目光。
徐如就如一把淬染鲜血的绝世利剑,荧光流转,寒气逼人。
光滑如镜的银刃上却清晰倒映出钟誉的身影,如妖魅吸魂的法宝,刹那之间吸走他的三魂七魄。
时光缱绻,一眼万年。
钟誉身形僵硬,这一步退的踉跄。
林策冷笑一声,再次一拳攻向对手侧脸。
钟誉心念还未转过来,身体已先一步行动,并指为掌,挡住对方拳风。
两只手紧紧贴在一起。
钟誉的手掌比骨骼天生细瘦的对手宽大不少,劲长手指将冷润的拳头牢牢包裹。
触感细腻的玉骨霎时点燃了燎原的星火,钟誉清楚听见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就这样牢牢擒住徐如的手,神思一片混沌,连已练过千遍万遍,如呼吸一般熟悉,不用过脑就能使出的掌法,也忘了下一招该怎么打出。
二人就这么对歭片刻,然后——他狠狠挨了对手一脚。
林策拳头被人紧捏,他力气略逊于身形峻劲的钟誉,临场反应和对敌经验却远胜对手。
拳打不过,那就脚踢。
镇北军兵士上阵杀敌,都是以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争斗中,根本顾不上招式套路,只求置对手于死地。
他狠狠一脚踢上钟誉腿窝,钟誉被他这么一踢,长腿无可避免弯曲,半跪在地。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攻过去,结结实实打在钟誉脸上。
钟誉丰神俊逸的脸被打了一拳,嘴角霎时肿起,青紫了一大块。
除了自家长辈和朝廷上官,他没给别人跪过。
更没被人打过脸。
他一时怔住,忘了自己的一只手还牢牢捏着对方。
“将……校尉。”将军已经打过一拳,孙有德怕事情闹大,赶忙出声劝阻。
林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对手:“握够了没有?”
钟誉心口猛然一震,如梦初醒,缓缓松开手指。
他被人打成这般模样,疼倒是不怎么疼,但极其丢脸。
可不知为何,他并未觉得恼怒,也不觉羞赧,只有一颗狂跳不止的心,似要从胸口跳出。
重如擂鼓的巨大声响在心中回荡,令他呼吸都觉得不畅。
孙有德见钟誉仍然愣着半跪在地,急忙上前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