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把目光转到迟肆身上,不怀好意从头到脚打量了片刻:“李老大,东西你拿,这人……就交给小弟们处置,你看如何。”
迟肆相貌惊世出尘,这些杀人放火坏事做尽的江湖草莽一见到他,就见色起意动了歪心思。
旁边有人跟着邪笑:“这小脸长的可真绝,可惜是个男的,要是这脸长在女人身上……”
“你懂什么,男人也有男人的滋味。”瘦子搓着手走向迟肆,满脸狞笑,“乖乖把东西交给李老大,然后本大爷让你……”
他的污言秽语还没说完,忽然身形一顿,几息之后骤然朝后倒去,四脚朝天僵直跌在地上。
正在哄笑的江湖草寇们倏然一惊,齐齐向躺在地上的瘦子看去。只见他面目狰狞扭曲,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受了极为痛苦的折磨。
散大的瞳孔映出自身的死亡。
众人又飞速把目光转到迟肆身上,他依然唇角微翘,笑得散漫适意,只是上扬的眼角下,隐隐闪烁着狠戾的微光。
瘦子离迟肆至少一丈距离,谁也没有看到他出手,可就在这么短短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杀了一个人?怎么办到的?
众人心中又惊又惧,下意识伸手去拔武器,然而还没等到武器拔出,已同方才死去的同伴一样,齐刷刷倒向地上石板。
只剩了领头的李意一个,形单影只站在原地。
李老大的功夫高出他这群手下许多,可他也完全没看到对手的动作。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一股汗毛倒竖,如坠深渊的冰凉寒意。
迟肆依旧带着疏懒笑意,缓缓朝他走近。
李意被空气中弥漫的无形森寒吓得抖动不止,腿一软,霎时跌坐在地上。
“现在能给我好好说说,你们到底在找什么。”迟肆走到李意面前,为了方便同对方说话,也跟着蹲下了身。
他依然嘴角上扬,身上带着清爽的暖阳味道,只是眼里戾光闪烁,比烈日更加灼人。
“道,道藏……”李意惊恐万状,说话都在打结:“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只是江湖上都在传,得到这件宝物便可称霸武林,说不定,还能,还能称霸天下。”
“我,我以为,是某种武功秘籍或绝世神兵……”
迟肆哑然失笑。这人和前两拨找上门来的人一样,连什么东西都没弄明白就顺着谣言来了。
不过好歹是说出了“道藏”二字,比上两拨主动找上他,却一问三不知,比他还懵的情况要好。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传言最初出自谁的口中?”
清朗笑音一顿,嘴角翘得更高:“好好回忆一下,把你所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这关系到你能不能走出这条巷子。”
李意急速喘了几口气:“我,我也不知这传言最初是怎么来的,我是在半个多月前,和一个绿林好友喝酒时得知。但在赶来京城的途中,一路上已经听到好几次江湖朋友说起。”
“你不觉得奇怪吗?”迟肆摸了摸下巴,面露漠不经心的疑惑,“我一个初到京城不久的乡下人,帮烟花巷子的姑娘们跑腿挣几个铜板糊口,从未和江湖人士有任何瓜葛。”
“这么大的一个谣言怎么就突然空穴来风扣到我头上?”
这话虽是对着李意,更像是自言自语。
“若是传我艳姿绝世,让你们来劫个色,倒是有理有据。可什么能称霸天下的道藏……没听说过。”
这番自夸让李意不知如何回答,只在一旁惴惴不敢言语。
过了片刻,他试探着开口:“迟,迟大侠,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我可以走了吗?”
“行,走吧走吧。”迟肆从地上起身,朝对方随意摆摆手。
李意如蒙大赦,手脚并用飞速从地上爬起,扭头就朝巷子口跑。他手脚冰凉颤抖不止,连轻功都没有力气使出。
“等等。”刚跑出两步,就听到带着笑意的爽朗声音叫住了他。
李意心中即使一万个不情愿也不敢再跑,只得违心负愿停下脚步,僵着脖子缓缓扭过头。
迟肆嘴角轻翘,意气飞扬,艳灿的笑容让李意一时恍了神。
遮住了半片艳阳的薄云飘散开去,矮墙投下的半片阴影消失,小巷内又洒满明亮的天光。
金灿阳光下的迟肆如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嘴里却含笑说着森寒阴冷,瘆人心肺的话语:“你方向走反了,黄泉路在这边。”
隔日是个多云的天气,阳光穿不透厚实低密的云层,天空暗色弥漫。
迟肆囊中羞涩,只能租住在京城最为脏乱的西郊。
他的居所仅一间狭小的破旧瓦房,朝向不好窗户又窄,光线透不进来,室内十分阴暗。
土墙围成的院落周围还有几间残破土院,都无人居住,空气中一片死寂。
时近晌午,迟肆从房中出来,正欲去往烟花巷子,接几份跑腿的活挣够今日糊口的铜板,却听见破烂的朽木院门传来咚咚敲门声。
方圆没有街坊邻居,能来找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要找什么道藏的江湖人士。
只是今日这一拨人居然还讲礼数,没像前几批强盗似的跟踪埋伏,一露面就喊打喊杀。
“进来吧,这门拦不住你们。”迟肆扬起嘴角,他在这里住了一两个月,还是第一次遇到从正门拜访的客人,觉得有些趣意。
老旧的木门响起沉闷的吱嘎声,仿佛再加一丁点力气,摇摇颤颤的两片腐朽木板就会应声而倒。
当先进院的是一位修长如竹的清瘦青年,他穿着一身布料上乘的玄色武服,锦衣玉绣,这身衣着打扮一眼便知家世不凡。
青年嘴角微翘带着三分笑意,看起来心慈面善温润谦和,周身却散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威仪天成。
金质玉相的雅润眉眼敛藏着一丝锐利刀光,交织着勾魂夺魄倾世风华与致命危险。
他身后跟着另外两位江湖人,都做一样打扮,双手托着盖了红布的托盘,低眉垂眸分站在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