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程大将军的原配夫人红颜薄命,诞下月璃后便入了黄土。

没几年,大将军另娶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女刘氏。

刘夫人为续娶的正室,按大衍朝的风俗,林策该尊她为母。

可林策承袭亲母爵位,是今上特封的正二品县主。

刘夫人之父官封从四品翰林侍读学士,嫁入将军府后虽受封诰命夫人,比林策这个国公外孙女低了半阶。

按朝廷规矩,二人见面,她该给林策行礼。

何况林策还有中宫这座靠山,性格又蛮横,不可能受刘氏管束。

刘夫人住将军府主院,林策居西院,二人极少来往,关系疏远互不干涉,勉强维持着不争不吵的体面。

刘夫人从来不过问这个刁蛮县主的事,只是这回林策半脚踏入鬼门关,真有个三长两短,即便事情与她完全无关,作为主母,也难以朝常年驻守边关的将军交代。

于情于理,她都该来探视一眼。

林策摇头:“就说我依旧体虚嗜睡,需静养,不宜探视。”

她和这个继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没任何话好说。

只想安安静静待在房里,不愿任何人破坏这份安宁。

她吩咐秋心:“若有其他人前来探病,也这么说。”

秋心点头,正打算离开房间,门外侍女敲门禀告:“宫里的郑公公来了。”

“不让任何人探病”这话林策才刚说出口,转瞬之间不得不披上外袍,吩咐侍女将郑公公迎入房门。

任何人她都可以称病不见,中宫来的人,必须得见。

不过片刻,主管太监郑应踏入房间,身后还跟着御医黄晃。

“哎哟,我的小祖宗,快躺好,躺好,别动,免得又沾染了风寒。”郑应一入门,见林策正要起身相迎,急忙上前阻止。

他将拂尘架到肩膀上,双手虚扶林策,满脸堆笑:“县主昏迷不醒,急坏了中宫,连带中宫这段时日也吃不好睡不好,一天几趟地着人询问县主病情。”

“听说县主有所好转,可以见客了,立马吩咐咱家前来探望。”

林策微微一笑:“多谢娘娘关心。劳烦公公回去后告诉娘娘,月璃的病已无大碍。只是仍未痊愈,怕病气传给娘娘,未敢入宫拜见。”

“过几日,月璃必当入宫亲自朝娘娘道谢。”

“不着急,不着急。县主好好卧床养病,便是中宫最大的安心。”郑应回头看了眼御医,“黄御医医术精湛,中宫特命他来给县主诊治。”

“前些日中宫送来的千年老参,应是吃完了。今儿中宫又命咱家带来一棵,另外还需些什么药材,待咱家回去禀告中宫,晚点一道送来。”

林策落水当日,皇后就急忙差了御医出宫给她诊疗,又赐下许多名贵药材,其荣宠可见一斑。

御医上前,为县主诊脉。

此前林策昏迷不醒,除了参汤吊命,他也无别的法子。幸好老天保佑,总算渡过危险,没有就此香消玉殒。

黄御医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缓声道:“县主既已转醒,便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体,身体虚弱,需长时静养。”

“这段时间还望县主平心静气,切莫轻易动怒。”

和府中女大夫的说辞一样——身体虚弱,安心静养。

开了几张补气养血的方子,黄御医便和郑公公一同告辞离开。

林策忽然叫住郑应:“辛苦公公特意跑这一趟。娘娘赏赐的药材,我用不完,堆在库房里也是浪费。”

“公公不妨带一点回去,权当月璃的谢礼。”

郑应一惊:“这怎么能……”

“有什么不能的。月璃不过借花献佛,公公不要嫌弃才是。”林策嘴角微弯,“公公伺候中宫多年,是娘娘最为信任的心腹肱骨。即便娘娘知晓,也不会怪罪。”

“月璃自小长在中宫,是公公看着长大的,幼时没少受公公照料。一点薄礼,聊表谢意。”

郑应登时愣在原地,心中惊疑:这个小祖宗,今儿怎么忽然转性?

栖霞县主脾气火爆,是个谁敢拂她意,就敢把鞭子往谁身上抽的主。宫人都怕她,见了她绕道走。

皇后娘娘知道又如何?都是她自己宠出来的,还能怎么样,继续纵容呗。

何况打骂下人,算不得错。

即便冲撞了其他嫔妃所出的公主,皇后义女,家里手握重兵权大势大,皇后娘娘假意叱责几句,便轻拿轻放的过了。

这么多年,郑应从未见过她这般和颜悦色同宫人说话。

据说,突逢大变的人,性格也会一夕大变。

栖霞县主大病一场,这句话应在她身上了?!

秋心将早有准备的锦盒拿出,双手递给郑应。

郑应接下后,默了默,低声道:“县主莫怪咱家多事。县主不喜柳家女,要惩治她,自是无妨。可县主应当避开五皇子,避开一切闲杂。”

“冬雪节游湖,四皇子,五皇子,还有许多世家公子小姐都在场,县主着实不该当着五皇子的面动手。”

“这事闹得大,中宫将事压了,今上不打算过问。五皇子却为了柳家女,和中宫大吵一架……”

想必对林策更为厌恶。

宫里的人,个个是人精,对那些争风吃醋的门门道道,心里门清。

郑应作为总管太监,皇后亲信,自然站在县主这边。何况他现在收了林策的礼。

一旁秋心听了,脱口而出:“分明是柳……”

“多谢郑公公提点。”林策打断她,“月璃年少无知,做了许多错事。往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郑公公不吝赐教。”

郑应堆笑应答:“赐教岂敢。”

他委婉暗示几句,林策要对付柳惜然,不能明着来。

说完捧着锦盒,架着拂尘离开了房间。

先一步出房的御医黄晃站在院门口等待。他摸着下颌白须,眉头紧皱,似在思索什么。

郑应知道他有话想说,略微点头。

黄御医语气支吾:“县主的病,究竟该如何朝中宫回复,还望郑公公帮老夫拿个主意。”

“镜湖水冷,县主在水里待得太久,寒气入体,已伤了根本。县主落下病根,往后一直体弱,易病,即便常年食用补药,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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