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意回以一笑,又急速拔了箭矢,如法炮制掷向敌军旁边的屋瓦,木柱,草石,砖墙。
既然这里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战场,那何妨让场面更混乱一些!
周则意渐渐破开包围,宁越之带着剩余的羽林卫在他周围掩护。
猝然之间,一只箭矢对准周则意,急速飞来。
箭矢在空中拉扯出一道虚影,响起尖啸的破风声。
“陛下!”
“陛下小心!”
亲卫们的声音里满是仓惶,这一箭势如迅雷,周则意很难避开。
又一道破风声响起,另一只羽箭后发先至,从侧面飞来。寒芒闪烁的箭镞,在空中撞上细长的箭杆。
袭向周则意的利箭被从中射断,箭镞飞离了原来的轨迹,飞向另外一边。
周则意蓦然转头,一道手持长弓的瑰玮身影映入眼中。
那人容貌俊丽,一头墨发随风轻扬,如破开云层的金色光柱,流光溢彩,一瞬间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周则意只要一见到林策,心中就会生出剧烈的悸动和欢喜,再也移不开眼。
林策一边拉弓,一边走向周则意。
他身后跟着的大队人马,在一声“护驾”之后,迅速冲上。
林策走到周则意身边:“陛下,末将……”
话未说完,他已被周则意紧紧抱入怀中。
即便身处惨烈战场,周则意的眼中再也见不到其他。
他唯一所想,便是紧抱这道春风,永生永世,再不松手。
反叛的京州军很快被镇北侯带来的精锐一网打尽。
罪魁祸首谢咎又失去了影踪。
只是朝廷这一次未再张贴通缉,这场动乱,在这个无人注意的偏僻一隅悄然落幕,很快湮没在时间洪流之中。
一个月后,不兴庆日的南昭忽然迎来这些年来,最隆重盛大的一场庆典。
当朝天子乾光帝,要迎娶他的君后——闻名天下的林大将军。
林大将军封爵镇北侯,位高权重,即便和天子成婚,也不入后宫,依旧手握兵权统领三军。
民间传言很多,有说天子和镇北侯门当户对,是天赐的良缘。
也有人说,镇北侯功高盖主,天子此举,是为了牵制他的帝王谋略。
世家公卿们则还要加上一条。
他们仍旧没能确定,那个美貌绝世,单薄清瘦的徐校尉,到底是不是那个凶猛悍勇的南昭战鬼?
大婚当日,周则意坐着六匹高头大马拉的车驾,领着万人仪仗,在城中游行。
在他旁边,坐着他迎娶的君后。
整个盛京,以及周围城镇的百姓纷纷前来,一为恭贺天子大婚,二来,百姓们都想亲眼瞧一瞧,被他们张贴在门上的林大将军。
可惜车驾的华盖上垂着红纱,只能隐约见到二个依偎靠坐的人影,看不清面容。
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一个幼童掂起脚尖,伸长脖子张望,自言自语道:“林大将军的身形,看起来和画像上的不像啊。”
“当然不像,”旁边一个温和笑音传来,“林大将军长得很漂亮。”
“不过,你依旧可以把他的画像贴在门上,保佑家宅安宁。”
幼童抬起头,说话的人身着一袭白衣,身材颀长,相貌清俊。
但他后背挂着一张漆黑长弓,和温文尔雅的气质完全不搭。
“可是我爹说,贴林大将军画像,是为了防止红杏出墙。”
青年温软笑了几声。
幼童本想问,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街上忽然一阵喧哗,他好奇偏头去看,再回头,青年已经不见了影踪。
车驾上,林策坐在华盖之下,透过薄纱漫无目的四周张望,忽然眼神一凛。
周则意和他并肩靠坐,二人双手十指相扣。
察觉到扣着的手忽然动了动,好奇询问:“怎么了?”
林策眼眸微缩朝向某一方向,凝视几息,随后扭头看回周则意:“无事。”
熔金的阳光透过薄纱,在风华倾世的人身上洒下一层淡金。
周则意被明媚淡笑迷醉了心神,情不自禁紧了紧手指,将对方的手扣得更紧。
这只手,他要紧握到地老天荒。
山河广阔,岁月缱绻,携手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