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可以伪造书信,嫁祸周翰。我也可以伪造一封内容一模一样的,换成恭王印鉴。这不就有证据了?”
私铸兵器的地点已经找到,无论广湘王还是恭王,他说主使是谁,那就是谁。
宁越之又道:“恭王可以无中生有出一个不存在的张叁,我就找一个人冒充张叁,让他去朝堂上指证恭王。”
“恭王那群党羽都是沉不住气的废物,情急之下必然慌不择言,不小心漏嘴,说出一点不该说的。”
他要用假的证据,诈他们的真话,让他们不打自招。
宁越之这个当朝第一权宦,心思深重手段狠辣,满朝文武人尽皆知。
林策不置可否,只平淡道:“小心谢信。”
谢信一路跟着,不知他会不会横插一脚。
谢信的态度一直是个迷。表面上看,他不想任何人继任大统。
只要皇位一直空悬,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上面就没人。
但谁知道,他私底下有没有别的打算。
林策起身,装模作样道:“我去将此事禀告将军。”
随后吩咐孙有德送客。
哪有什么禀告将军,分明是他在赶客。
宁越之怔了怔,随后无奈笑出了声。
周则意舍不得走,朝外走了一步,又回了三步,走到林策旁边朝他道谢:“其实你,你不用护着我……”
若真引发爆炸,林策用身体挡着他,自己会受伤。
“我穿着战甲,那种规模的小爆炸,影响不大。”
最多卧床修养个半年,死肯定死不了。
他思忖一瞬:“剩下那几处地方,若你还打算亲自去查,给我说一声。”
周则意霎时喜出望外。徐如这意思,是担心还有陷阱,要随他同去。
虽然保护自己是林策的命令,仍旧乐不可支。
孙有德恭送周则意和宁越之出府。
人一走,守在门外的追星进殿。
“将军为何要救他。”冷峻眼眸竭力压抑着一股晦暗幽光,“周则意死了,将军就不必留在京城,蹚这摊浑水。”
林策沉默良久,扔下一句“他是周宁的亲外甥”,径直走出大厅。
追星从“亲外甥”,反推出周宁是谁。
病薨的宣武帝。
皇室子孙争权夺利,亲缘本就淡薄。
那些异母的兄弟姐妹,不是兄弟姐妹,是情谊比外人还不如的仇敌。
少有人容得下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更少有人喜欢自己父亲和别的妻妾所生,会危害到自己的异母手足。
安平长公主摄政之后,将那些曾经威胁到自己姐弟的异母兄弟赶尽杀绝。
现在的周家人,虽然都是宣武帝的异母兄弟,或者异母兄弟的子女,只有周则意,才是太后和他视作亲人的唯一血脉。
追星听到过一些孙有德和林策的谈话。
宣武帝当年迫不得已大义灭亲,一直对这个外甥心存愧疚。他没有子嗣,其实心中有过想法,将帝位传给周则意。
否则不会对太后这十年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一薨,太后就能即刻将周则意放出来。
孙有德和林策,都是宣武帝一手提拔,最信任的臣子。
他们都猜的到宣武帝的心思。
林策恼怒太后的威胁手段,看安平公主的儿子不顺眼,但撒气归撒气,再怎么讨厌周则意,他还是会帮助这个“周宁的亲外甥”。
既然是将军的决定,追星无话可说。将军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某个地方有些不对劲。
都传宣武帝对林大将军有知遇之恩。林策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卒,能成为南昭最年轻的一品镇国将军,除了战功,更需要帝王的赏识和青睐。
宣武帝亲自为他加冠,御赐表字,此等荣宠,令世代挂帅的镇南军都眼红。
林大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将军誓死效忠宣武帝,追星毫不怀疑。
但他成为将军贴身护卫的这三年,将军找他喝酒时,经常会聊镇北军那些将士的往事——从未提过宣武帝一句。
似乎那个远在京城的皇帝,和他关系并不亲厚。
或许是恩情太重,林大将军不愿意搬出皇帝的名号,让人觉得他靠着圣宠才坐上镇国将军之位。
追星琢磨了半天,忽然发现问题出在哪。
将军方才说的“周宁”。他直呼了宣武帝的名讳。
……
林策走入内院,逐月刚从后厨端来晚膳。
“将军,这个,”她扬了扬下颌,示意院内石桌上的某物,“绵里藏针笑面虎今早来的时候,把这东西落下了。”
谢信的佩剑?
难怪今日谢信跟着他们一道进入宅院时,叫侍卫给他一柄剑。
挂在腰间的佩剑,怎么会掉了都不知道?
还是一把极其珍贵的绝世宝剑。不知这把剑和这座将军府,究竟谁更值钱。
谢信显然故意把剑留在此处。
“姓谢的肯定没安好心。他不会讹诈我们,说我们偷了他的剑?”逐月猛然一惊,“叫追星隔着墙,给他扔回去?”
林策好笑:“名满天下的重光剑,就这么被你们扔来扔去?”
“那让追星送到他家门口?”
“不必,放在这。姓谢的要把这剑送给他未来夫人。他一定会来拿,我们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
盛京的秋日向来暖阳灿耀,今日难得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