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清还好,他俩在府城时,就因为谢晏清被乡绅逼婚而聊过,互相知道自己对对方没那意思。
程文杰其实也还好,他还被他娘逼着四处参加诗会,相看小哥儿小姐儿。他就是懵逼又震惊,存银怎么跟表哥说亲了!?
他骑马过来的,下马后还跑着进屋,看到存银后,他就冷静了八成,“当笔友,还能讨媳妇啊?”
存银:?
程文杰擦擦汗,接了平枝姑姑端来的茶,喝一口润喉,进屋跟云程打招呼后,再出来,就有了点急躁样。
他找存银取经,“这能行吗?你看我能用这法子糊弄我爹娘吗?”
存银说不能,“这看缘分的,你一开始有目的,目的还不纯,要么被人当登徒子,从此不往来了,要么被人当大肥羊,宰得你人财两空。”
程文杰十分可惜,“我也好久没写信了,忙模拟考场的事以后,就没写过了。”
这条路给他堵死了,他的惊讶就开始回笼,两眼都是八卦之火,“你俩怎么成的?先前真是一点苗头也没有。”
存银被平枝姑姑教育过,陆瑛也在信里提点过他,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缘分论”,绝口不提早就心动,如今算是修成正果。
因为早就喜欢,不合礼法。
程文杰管事后,智商情商都有长进,知道这个,望着他嘿嘿怪笑,“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存银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想法:笑人者,人恒笑之。
他以后再也不追着人嘿嘿笑了。
他让程文杰问陆瑛去,“你们男人好说。”
程文杰总忘了他是在跟个小哥儿玩,闻言还往存银眉心看了眼。
存银哼一声,“别看我,是你太娇了。”
娇娇程文杰气势汹汹的来,气哼哼的走。
走前还被存银薅住,“帮我带个口信吧,就说我想看大戏。”
没头没尾的,讲谜语一样。
程文杰离开他家,就去了陆家。
陆瑛正忙。
前面几个流程,都是在熬时间。
包括合八字,他跟存银已经合过,日子都挑好了,走个过场,给外人看。
唯独聘礼这里,前面商谈时,家里就在准备,到快要下聘的时候,他还跟着忙了几天。
要热闹体面,又不能太过。
早期的准备都是从库房里挑的,程玉蝶为他的亲事操心几年,得了好东西就给他留着,来回删减增添确认名目,到陆瑛手里还减了几样。
中看不中用的摆件饰品,他都拿出来,叫人换成金银。
越是这类物件,越是价值不菲。
而对存银还有他哥嫂而言,这玩意儿就是身外之物,除却放着吃灰,别无它用,平白招风又讨不了好。
换成金银,也不能直白的给元宝,而是换成了首饰。没事就放着,有事就当钱花。
扎眼的东西去掉,要加一两件撑面子的。
陆瑛叫人准备了琉璃灯还有试衣镜,灯凑对,试衣镜是两面。
其他临时采买的,带有好寓意的东西,就都可以直接往礼单上写。
程文杰等了他一会儿,才见到人,把存银那句话说了后,他看陆瑛表情,就知道陆瑛会猜谜,“你俩也是有意思。”
亲事进入正轨,陆瑛就不跟他当难兄难弟,可以跟大人们一样,对程文杰发起催婚攻击。
程文杰甩袖离开,“你们真讨厌!”
这阵子忙忙碌碌,到七月时,杜知春一家上京,带来了静河村的两个小哥儿,送到存银的裁缝铺子当学徒。
存银分心安置时,可算是降下了心跳频率,没有静坐着时也砰砰乱跳。
他俩还带了信件来,是叶根解释为什么选中他俩。
一来呢,都是小哥儿,比小姐儿出来方便。二来他们有主动去族学读书习字,是在族里开始给小孩子启蒙前就去了的,为人上进。
基于第二点,后来也让他们去纸铺当过伙计,各方面都很机灵。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俩兄弟姐妹多,出来一个孩子,对家里没影响。
信里写,若是不好,不用顾及族里面子,直接打发回去就行。
就烦请叶存山帮着找船,请人一路照看着点。
这话就太客气了。
存银早早给他们选好了师傅,回京后打点过,住处就安排在裁缝铺子的后院。
现在在铺子里上工的人,都是京都本地人,不需要包住,留下的都是看铺面的人,能住下。
赶巧,来时正是存银在说亲,他们都很紧张,怕给人添麻烦。
听存银大致说了个流程,他们知道要到正月里才正式迎亲,就都舒了口气,都说比村里繁琐。
因他俩的到来,存银出门忙活几天,才知道铺子里近日接了许多定制单,一问才知道大多是武学那边来的,还有几个一看就身份很尊贵的少爷。
于掌柜有眼色,猜到是冲着陆瑛的面子来的,都小心招待了。
铺子里没有实习的裁缝,品质不用担心,看见存银后,给他说一声就是。
存银顺道选了布料回家,打算亲手做几身衣服。
下聘时,他家也要回礼。除却食物,就是衣物了。
之前从铺子里拿了一些,他看还有空,就再做两身。
到陆家来下聘这天,存银是把买的衣服拿了两套出来替换,保证套数是吉利的。
下聘很热闹,从陆家过来,一路都有吹打,具有宣传作用,往后别人都知道他俩定亲了。
再到迎亲当天,还得热闹一场。除却登记的文书,这个礼,才是他们成亲的证明。
存银今天是跟云程在屋里待着,听外面唱礼。
一连串的听下来,他发现送来的首饰很多,略微皱了下眉——家里没人佩戴。
圆圆还小,现在也戴不了。
过了会儿,他想明白了,脸上才露出笑。
云程靠腰垫上,圆圆站榻上往窗户外面看。
直到今天,家里已经热闹了快两个月,她还不能理解出嫁的意思,只在知道存银以后要去别人家里住时,难过得哭了一场,后面几天都黏人,到后来看存银还在家里,就缓过来了,现在能跟着看新鲜。
存银眼睛也往窗户外看,隔着窗纸,又不敢望窗缝,他看什么都模糊。
而陆瑛进了家门,他更是看不见。
他跟云程说等得好磨人,“也不是说我着急出嫁,想赶紧离开你们,就觉着一件很惊喜的事,来来回回的折腾,等到正月时,我肯定没现在的心情了。”
云程摸摸肚子,说会有的,“我跟你大哥是补办的婚礼,当时都很开心。”
存银跟陆瑛不是他们直接定下,双方有情,说着流程繁复,但每一回,存银都不比上一次淡定。
他总会羞涩喜悦,会悄悄往外看,也会带有许多别的小想法。
比如现在,他才说了肯定会没心情,又开始期待起与陆瑛的见面。
他小声跟云程讲:“我约他去看戏,那里人多,我恰好要找几个班主问点事情,是个适合偶遇的场所,就是不知几天后合适。”
才下聘的时候,肯定是不合适的。
云程算算日子,跟他说月底时就可以,“再下次就中秋,不算频繁。”
存银抱他,脑袋往云程胳膊上蹭。
他觉着还是大哥大嫂好,成亲就在一起了,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
云程说天天待一块儿就腻了,偶尔分开一回,再见才会珍惜。
存银不喝这碗鸡汤,他有他的道理,“真能腻味,那他本来就没多喜欢我。”
云程想起来一件事,“给你上过的生理卫生课,你忘记了没有?”
他当时是先上车,后补票。
具体时间还是后来知道的,一般是成亲头一天,再由长辈细致的教怎么睡觉。
云程还是没那个脸皮,计划让存银再温习温习课程,到时他有些东西、字词,就能不那么清楚直白的说。
存银一听就脸红了。
他这阵子悄悄翻看过好几次,一如最初翻看时一样。
正式因此,他在跟陆瑛出去玩的时候,紧张感从未消失过。
他跟云程说:“我觉得我不能看太早了,我应该要腊月里再看。”
云程说行,“上面的图跟字模糊没有?我给你补补。”
存银摇头,“都好着,我一直保存得很好。”
聊天分神,说着话,外面唱礼的声音也停了。
云程让存银去圆圆那里,“你看着点她,别让她摔着。”
存银知道他意思,其实就是去圆圆后面,能借着照顾圆圆的由头,往窗户缝隙里看一眼。
哪就一刻都等不了?
云程推他胳膊,“去吧。”
存银看他眼里没调笑意味,才挪位置,去了圆圆后边。
赶巧,陆瑛也要离开了。
他今天穿得周正,黑红的配色显得慎重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