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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都,若是子女未长成便早夭了,连碑也不会立一块,只当人没来过。家里人若提起,只以死鬼代之,随着时间推移,往后更不会向儿孙提起。

想起水里淹死的小女儿,李老妪眼神渐渐飘忽。

“她呀,也是命不好。我跟她说不要水边玩,可白天里忙着织布,没看牢她,她就没了。”

“我家那个小死鬼,若长成了也是个标致人物。姑娘爱俏,往先家里还给她织了不少红匹头。后来她穿不上,我就都给她烧了,免得伤心。”

“我头一次看见小月,其实隐约想到了她,可时间太久,我又老了,再记不起她的模样。”

既有这一个缘由在其中,月书一时插不上话,又不敢说话。

“你别怕,她走了便走了,如今想必早已投胎转世。我见你本是有七八分的欢喜,可不是把你当做家里那个小死鬼,千万别害怕。”

李老妪待她极为慈蔼,月书默了半晌,却是道:“您就算是把我当女儿,我也不害怕。其实我瞧见奶奶的时候,我也想起家里的奶奶了。”

李老妪怔了怔,而田管事笑着喝茶,听她慢慢说着家里事。

月老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月书在家连她爷爷奶奶的遗像也找不到一个。往先没出去上学时,也就跟附近一个寡居的老太太走的近。平时修电视、修遥控器,月老爹不在家,月书就会过去给她修。久而久之,感情不必说,知道老太太过生日时才吃一根油条,她愣是给她送了一个星期,怕人不要,就把油条当学费。

后来上大学,老太太死了,月书回来后连小房都给推了。

说不遗憾是假的。

……

日光偏移,厅堂前飞过几只菜蝶,银红衣衫的少女声音细细绵绵,如若流水,故事说罢,只听上首响起了一声轻轻的磕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