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六月的时候。
江州城的夏夜蚊虫许多, 小小的下人房临靠水边,入夜蛙声不断,一个穿着下人青衣的丫鬟深更半夜去偷衣裳。
芭蕉树下的男人朝着她的后脑勺打了一掌,深暗的山子洞里一对鸳鸯鬼哭狼嚎……
“喵——”
一只小奶猫爬到熟睡的女子身旁,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送来小猫的少年趁着无人的空隙, 正在她的梳妆台前摆弄那面菱花铜镜。
铜镜中,少年秀气的面容变的晕黄模糊,四下暗红浓的像血, 他望着昨日王府遣人送来的钗环冠服, 眉眼之间不辨喜怒。
月书的婚事他出力颇多, 在嫁妆上实打实为她备了二十担,从家具物什到脂粉女红,一应俱全,所费甚巨。为此陆嬷嬷日日把他盯紧,生怕他心怀不轨。
李休宁对那老嬷嬷并无多少喜欢,但不得不说,因着陆嬷嬷的阻拦,他心里那点阴暗反倒愈生愈多。
今日月书嫁人,他还为她备了一份薄礼。
少年反手扣下铜镜,估摸着时辰,起身又将床上的小猫捞回来,而架子床一角她还睡得死死。
紫烟色的幔帐拉开半爿,只见少女雪白的脸上带着股憔悴倦意,乌浓浓长发卷在被褥里,只留出几缕枕在耳边,淡淡的桃子香似乎无处不在。李休宁垂眸瞧着她熟睡的面容,指尖微动,到底是慢慢俯身,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怀里的小猫乱拱,又把他的呼吸拱乱了,他那双乌润的眼眸里生出一丝阴鸷。
身后雨丝绵绵,少年将小奶猫丢到边上,俯身偷偷亲着她,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掐着她的下巴,似是饮鸩止渴,直至她朦胧中将要醒来,发出微弱的抗拒。
“李休宁?”
月书视野朦胧,声音低哑,不知他怎么来了。
少年唇色潋滟,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