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则大叫不公平也要砸一砸另一个人,最后被丈夫冷笑着按进了温泉汤里,咕嘟咕嘟地哀嚎。
就是这样普通又寻常的日常,虽然也有一两个难忘的插曲,温馨地蔓延到了婚后生活中。
……
为什么他今天会说这句话呢?
百思不得其解,我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像个没有思想的复读机,它甚至让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挂了电话,就迷茫地坐在原地。
衣帽间的角落里,我恍若游魂一般,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徒劳地分析着,颇似一种打发时间。
……如果他是开玩笑的话现在看到我这个状态应该过来哄我的吧?过去多长时间了……?我真的生气的话他应该不会视而不见地坐在那里吧?
他下来了吗……?有没有听到我打电话的声音?
如果是认真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晚上在浴室里还那样缠人,如果那个时候就忘了的话真想掐死他…
…嗯,显然不算是,应该是一觉醒来脑子不清醒了导致的,可是真的能够不清醒到那种程度吗?
怪怪的。
有点不对劲。
就算不认识我了也应该回到学生时代那个状态吧?那个时候看我的眼神置于这么冰冷吗?
做噩梦了吗?梦里我掐死他了还是什么的?也不是吧……眼神里也没有憎恨的感觉,看了我一眼,便冰冷无温地移开了,甚至有种跟我说话他宝贵的身份的感觉。
他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上位者吗?神学院的教师,之前还给我看教师证,虽然说是特殊招生的私立学校,发的工资也是我讶异得觉得他们是不是在贩卖什么禁药的程度。
但再尊贵我也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吧?
我出神地想着,攥着手里的丝巾尾端,重复地绕在小拇指,又解开。
白皙柔软的指肉被勒得发白泛紫,我才缓缓解开,直到它恢复血色,带来酥麻的暖意,又重复缠绕的动作。
如果是杰的话,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三】
客人敲门的时候,我还在衣帽间拄着下颔愣神。
缓慢地打开门,他双手垂在身后,衣衫平整,在我苍白又出神的面容上转了一圈,挑眉,自然地把身后的门关上,“没去上课?”
啊。
我才想起来,耽搁到现在,已经过了上午课程开始签到的时候了。
英年早婚的我高中毕业后工作不怎么包分配,甚至连什么工作都没想好,填了东京的一所离丈夫工作的神学院近的大学,便等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了。
大学开学的时候,丈夫临时有事,友人和硝子开车送我到学校。
开学日的时候二人被误以为是本校的学生,我办完手续后回头,就看到他怀里已经抱着一大堆的社团宣传单了,他甚至低着头,很感兴趣帆船社的样子。
硝子面无表情地装作不认识他,冷笑着说他来就知道没安好心,转头对围棋社的社长说“这样吧、我给你我的推特账号、对了你酒量可以吗?”
我不好意思地走到一边,用抱歉的眼神,表示给他们添麻烦了。
开学典礼时,入学时的同伴同学很是讶异地看着我指间的戒指,我不好意思地低眉,承认我已经结婚了。
他们更是惊讶地说:完全看不出来我是会这么年轻结婚的类型。我浅笑着说不好意思嘛、刚好遇到了可以嘱托一生的人。
婚后,我有课就骑自行车去上课,有时候在学校参加社团活动,他授课完毕、外
出讲学传教(据说这是学校的硬性指标)后,就会接我放学。
这样的日子繁忙但是很充实,恋爱和婚姻有时候真的很折腾,深夜赶课题和论文,从交往开始,丈夫就很擅长做料理和家事,简直像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家庭煮夫。
忙的时候,我一个人睡在客厅,睡得像死了的丈夫一觉醒来发现我在赶论文,暴言要替我学习社科文学,我只能说那你帮我写神学课题研究的展示文稿吧!他支支吾吾半天,说我在神学院的专业不是这个的……我只能生气地骂他没用!迷迷糊糊地靠着他睡觉。
第三天他就头疼地把一份写好的展示文稿递给了我。
今天的话……
…上午是主教授的总结课程,下午还有小组讨论的会议。我竟然就这么出神地晃过去了。
真不可思议…
思绪回笼。
友人晃眼的霜白银发占据了视线。
看出我的后知后觉,友人看着我穿着整齐严肃的衣着,低着头,问道:
“要出门?这件风衣是去涩谷买的那件吗?你买了棕色的,果然这个颜色更适合你。”
“嗯,”难得嘴甜,似乎在宽慰我,我随声应着,醒过神来,招呼他进门,边绕到桌子后天给他接水喝。
“你来得正好,你要是有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我本来准备跟杰一起去看医生的。”
“医生?”
他拉开客厅的长椅,身子半倚着藤木背靠,微微挑眉,微凉的眼神落在我不算好的面色上。
伸出食指指了指我的嘴唇,顺势接过水杯时,声音温了温,“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我明白他的示意,撩开唇边微呡的发丝,低眼,有些混乱,“是带杰去看看……”
他喝水的动作微顿,形状好看的薄唇轻启,听到这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眼里带笑,声音轻和好听,“你的表情像他得了绝症,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他的后事怎么安排吧?”
嗳呀……果然、这两个人一提对方就超级不着调,明明是超严肃的话题。
就那么笃定他的身体健康状态吗?真是的,有那么乐观的话反倒显得我的伤心小孩子气了。
我无奈,“不是这个,他……”
话没说完,情绪难掩失落,我垂下眼眸。
声音低得像在祈祷,我说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好像忘掉我了。”
银发的俊美男人一口水呛住,挫不及防地,“……哈?”
仔细看了我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咳咳”地低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透明的水珠顺着杯壁流下,淌在距离他指尖的毫厘处。
我更难过了,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从眼眶随着委屈积聚,滑过面颊。
“这是什么把戏?”他看上去无奈又头疼,“人呢?他。”
“在楼上,我不知道……从早上开始就这样,说着‘我结婚了吗?’这样的怪话,还很嫌弃我的样子,我都不敢接近他……”
我像是找到了情绪抱怨的发泄口,崩溃地抵着桌子,低声地哭泣:
“他完全不记得我的样子了!还…看起来很陌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他失忆了的话……所以我想叫你来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只忘掉了我。他是不是后悔跟我结婚了?想找个借口跟我离婚?”
我用手背擦着眼泪,攥着衣角,尽量压抑地默默地哭。
“啊啊,”棘手地看着情绪低落的我,他按着额头,“伤脑筋,闹哪样啊这家伙,你先别哭啊……”
“要死了吧?说出这样的话真的不怕被回头杀掉吗?”
看着低声哭泣的□□,朦胧沾上水雾的橙红眸色湿漉漉的,他似乎想到了
挚友之后的下场,一阵无奈的毛骨悚然,又有几分疑虑与忐忑。
低低地,像在自言自语,“最好别是装的啊…杰…”
“呜呜呜,”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尽量压得很低,怕惊动了什么般,听起来有点像古老的烧水壶开了的蒸汽声。
“别哭了,别哭了。”
他安慰我,缓慢地掰下我擦泪的手,用纸巾点了点我的泛红的眼角,凑近时,有着别扭的温柔与令人失神的专注感,“我去看看,你别哭了吧?有那么值得伤心吗?”
“等等。”
某个猜测涌上我的心头。
“他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吧?”
我怀疑地把目光放在眼前友人的身上。
“哈?说的什么……不是,”友人莫名其妙,很是受伤,“为什么这样看我?”
“你说呢,悟,你不会瞒着我吧?”
友人:“我瞒着你?不、因为那家伙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这会不会是他装失忆来骗我的把戏?装作失忆不记得我的样子,最后找其他的女人,并且以此为借口脱出,让我心怀遗憾地退出……”
“等、等等。”
他道:“你想得也太敏锐了吧?怎么会想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害怕他们同气连枝起来瞒我,我狐疑地抬眼,“你们约好了吗?不会是你们约好的吧。”
他无奈,颇为震惊,“不会啊,在想什么呢,天……我还没糟糕到这个程度吧?”
难说……
“……真的吗?悟?”我哽咽地问他。
他哽得说不出话来,大受打击,看起来又气又笑,“真的,天呐,女人都这样吗?你用这幅样子泪眼朦胧地说话简直像恶魔一样。”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敷衍地抹了一把泪,“我早餐还没做,你留下来吃早饭吗?你吃过没?”
真是……基调奇异的谈话。
像是某种崩坏日常的前兆。
“没呢,”他自然地回答,随意地瞥过案板,撤身,看着我情绪好了点,声音平静地应答,“等会儿下来做吧,我上午没课,学生这两天休息。我吃双层三明治,少放生菜。”
“嗯,刚好做了你带走点吧,我没胃口,食材准备好不用都浪费了,”我把头发囫囵地扎起来,低低应声,跟在他身后,迈上了楼梯。
为什么一直等着他来呢?
明明我自己……也可以问的不是吗?
陌生的丈夫。
总是有随时可以杀掉我的气息。
这并不是个赌气或者可以撒脾气的时候,对着陌生的危险对象尤其不可以。直觉如此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