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记得我是你师父,我还以为你这两日心都玩野了呢。”黄老爷子翘翘胡子,状似不经意地道,“吃的呢,可还习惯?”
提到吃食,陈岩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习惯,非常习惯。这里的饭可太好吃了!”
我看不是饭好吃,是人吧!黄老爷子压抑下胸中往上窜的火苗,决定开门见山:“你去过凌云食肆了?”
“是啊,昨日一到,师兄们便携我去了。咦,师父也知道凌云食肆?”陈岩刚说完,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那食盒里的餐具不就是凌云食肆的吗?方才姐姐过来,莫非就是送食盒过来?”
“我平日里是怎么说的,什么叫修身养性?怎能贪恋食欲……”黄老爷子痛心疾首地抬手敲了陈岩的脑门儿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刚才说姐姐?什么姐姐?”
陈岩一脸无辜地捂住脑门儿:“我的姐姐啊,就是刚才在门口跟我说话那个。我还好奇她今天为什么会在师父这边,还穿着男装呢。”
滚滚闷雷从脑海里轰隆而过,黄老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姐姐不是在洛城吗?她是你哪个姐姐?”
“我同父同母的胞姐,去年底她就来临城了。”陈岩看向黄老爷子,“我刚听她说来送饭,难道刚才那个食盒不是她送过来的吗?”
对上陈岩的好奇眼神,黄老爷子艰难地出声:“是。”
陈岩露出笑容:“我就说嘛。对了,师父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黄老爷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这他该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说:
陈苗苗:我演得如何?
江楚:……很好。
何作嗟迟疾,从来有后先。引自梅尧臣《宛陵文集》
第38章 钵钵鸡
江楚的视线从亭外的师徒两人身上收回。嗅到隐隐的馨香, 他目光一转,瞧见了悄然绽放的栀子花。尽管花形颜色香味都不相同,他脑海里却又闪过那朵粉牡丹, 再想到她着男装冲自己行礼的场景,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她打算效仿英台?
“江大人, 劳驾久等了。”黄老爷子的声音适时地拉回了江楚的思绪。江楚站起来谦虚道:“未曾提前告知便来叨扰,是学生的不是。”
黄老爷子微笑着道:“诶, 你我同舟多日,何须如此多礼。坐下吧。容与,你也一并坐下吧。”
等江楚坐了下来,陈岩这才告了座,在两人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将第一个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 桌上已经摆了半桌子了。有各种各样的下酒菜,还有一些别的, 林林总总看去,似是没有正菜。紫墨打开了第二个食盒, 看到里头的东西时,眸色一怔。思索了片刻,他双手伸进去试了试,然后又收回了手, 低低叫了一声陈岩。
陈岩站了起来, 看清那食盒里面的东西时,也怔了一下。紫墨跟他低头说了一句话,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四只手同时伸进了食盒, 小心翼翼地往外抬着。
正在交谈的黄老爷子和江楚被他们的动作吸引住了, 同时抬头看去。
陈岩和紫墨捧着一只青花的大碗放到桌上。碗上用倒扣的荷叶盖住, 并在碗边用线绕了好几圈,荷叶被绷得紧紧的,像是为了防止里头的东西洒出来。紫墨剪断线,而陈岩揭开荷叶的那一瞬,所有人都齐齐摒住了呼吸。
这是一只硕大的汤碗。汤碗里全是红油,红得透亮,仿佛一汪红泉一般。表面大约一指厚全是透亮的一层,而下面那一层表面是红色的辣椒皮之类的茸末状,里头浸泡着许许多多的食材,黄的绿的黑的,浓浓的椒香弥漫出来,鼻尖有些痒痒的,让人不由地悄悄吞了一口唾沫。
“开动吧。”黄老爷子说话间,筷子已伸向了那红油里头。
他先夹起了一棵莴笋尖儿。当夹到嘴边时,鼻尖先是嗅到了浓浓的椒香味儿,让人舌底生津。咬住那莴笋叶的时候,感觉到那红油顺着舌尖溢满整个口腔,微微的麻微微的辣在舌头上跳动,再搭配上莴笋本身的甘甜清香,一口怎么能够?
陈岩早已看准了一块豆腐。吸饱了红油汁的豆腐仿佛染了色,一抿即化,豆腐的嫩完全化在了红油的鲜香中。果然,豆腐是最好吃的。
“江大人,别客气,随意些便是。”黄老爷子已然夹起一块肉皮。晶亮亮的肉皮被提起时微微颤动,一滴红油滑下,在盆中溅起一朵小花又立刻归于平静。肉皮刚好是一口大小,牙齿轻轻一咬,软糯绵香,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