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方才江夫子的话,她差点儿被蛇袭击。若是她一个人,那她当时该多无助,若非江夫子在场,那现在会是什么场景,陈岩光是想到那个可能,就感到一阵后怕。他坐在床前,牢牢地攥住陈苗苗的手,一双眼睛蓦地红了:“不,若是要责罚,最该被责罚的是我。”
今日拔得头筹,他虽然没说,但一直在兴头上,只顾着与先生同窗他们游玩,却忽略了姐姐。他已经没有家了,只剩下这么一位姐姐了,可是他都做了什么?他垂下头来,几滴泪无声地落在锦被中,如同他心里的难受一般缓缓晕染开来。
室内陷入了沉默,直到室外的林婶打破了沉默:“少爷,药好了。”
陈岩这才止住了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翻涌压了下去:“端进来。石榴你起来吧。”说着,他接过药碗,要自己给陈苗苗喂药。
见陈苗苗拧着眉咽下了第一勺,陈岩才总算松了口气。随着那药一勺一勺地喂下,陈苗苗的眉越拧越深,还有小半碗的时候,陈苗苗就不肯吃了。陈岩有些无奈,想起小时候自己吃药的场景,低声道:“姐姐,还有几勺,吃了咱们就吃糖好不好?”
连哄带劝,总算是将那碗药全喂完了。喂完最后一勺,陈岩将一颗饴糖放进她的嘴里。一尝到甜的,她拧起的眉立刻舒展开来,嘴角还微微抿了一下。瞧见她这模样,陈岩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想起一件事:“为何姐姐会在书房这边?”
石榴捧起糖罐:“方才江夫子送姑娘回来,正好他派人请的大夫也到了。他问我有没有书房或者客房,我就带着来这边了。”
陈岩走到窗边,看着那阴沉下来的天空。今日江夫子不光救了姐姐,在那般急迫的时候,还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甚至还考虑到了姑娘家的问题。更别提他今日在比试场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居然连寒瓜都备下了。难怪师父曾说,要让自己好好学学。这回,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轰隆一声,远方滚滚而来的闷雷与开门声同时响起。
屋内的几人朝着门口看来,见到江楚的那一刹那,屋内的杨夫子鼻中一哼:“还以为江夫子在山上乐不思蜀了。”
山长听了这话,眉微微一沉。除了知府那些高位官员知晓外,书院里头除了黄老先生及他身边的人之外,江楚的身份也就只对山长透露了。夫子们接触不到知府那个层次,之前见到江楚与黄老先生一道来,都暗中有些猜测,但后来见江楚只不过是个代课夫子,还是教看上去开课遥遥无期的射御,就不把他当回事了。而对于晴空书院的那一系列举措,他们更是不知出自江楚之手了。
尤其是这位杨夫子,仗着资历老,连黄老先生都是有些不服的,只平日里不敢放在明面上罢了。如今只有江楚,他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听了杨夫子这话,山长有心缓和一下气氛:“江夫子来了,请坐吧。”
除了山长和杨夫子之外,于夫子也在场,另外还有两位老夫子,一位姓曾,一位姓周,江楚只是知道但不熟悉。江楚没有理会杨夫子那句话,走上前来冲山长揖了一礼,在旁边坐下。
曾夫子坐直了身子:“山长,人齐了,今日叫我们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山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今日找诸位来,是因为有人向我反应,说是今日这郊外的射御比试,是我们书院里头有夫子撺掇了黄老先生,目的却是与食肆暗中联合敛财……”
话未说完,外头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山长停住了话,示意书童上前去开门。
门开了,被紫墨扶着的黄老爷子笑着立在门口:“山长,老朽不请自来,冒昧登门,实是因为回来的时候,听见了一些传言,恐有些误会,故而想来向山长说明情况。”
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山长亲自走到门口相迎:“黄老先生肯亲自登门,实乃蓬荜生辉,何来冒昧。书院里有些什么流言,竟惊扰了老先生?”说话间,他就将黄老爷子请到了上首。
黄老爷子笑着坐下:“这流言也是因我而起,故而特来说明。”他顿了顿,笑道:“昨儿个一早,我散步的时候,走到了后头的跑马场,瞧见尚未完工,晌午吃饭的时候碰到了江夫子,就问了两句。得知学子们除了读书外,竟尚未开展射御课,便突发奇想,想要探探学子们的底,就提议今儿个举办一场比试。因着我兴起,没有寻见山长,也让他们去办了。”
黄老爷子这话一出,房内的空气一滞。黄老爷子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笑着道:“我就问了问,得知城内倒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就与江夫子商量,提出能否在郊外。江夫子便出发去寻了。只是这郊外虽然地方足够大,但是人烟稀少,距离又远,学子们赶不及晌午吃饭。于是我就想到了晌午我吃饭的食肆,也是书院门口学子们长吃的一家食肆,让我身边的童子与于夫子一并去问问,是否可以接下这一单。倒是劳动老板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是有了今日这比试。如今想来,老朽确实自作主张了,无论如何,应先向山长告个罪。”说话间,他竟真起身揖了一礼。
想起方才江夫子的话,她差点儿被蛇袭击。若是她一个人,那她当时该多无助,若非江夫子在场,那现在会是什么场景,陈岩光是想到那个可能,就感到一阵后怕。他坐在床前,牢牢地攥住陈苗苗的手,一双眼睛蓦地红了:“不,若是要责罚,最该被责罚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