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包间,周围陡然安静下来。听见她的话,顾明轩转过身来,迟疑了半天,忽然揖了一礼,双手捧出钱袋:“掌柜,不知昨晚那餐饭,应是多少钱。”
……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陈岩怎么了呢。陈苗苗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头疼起来。昨晚看他那模样,就是低血糖快晕倒了。再看他衣裳上的补丁和他消瘦的模样,陈苗苗不知怎的就脑补了陈岩小小一个人时在外求学的凄凉,心一软,想着横竖也就是些小菜,不过也就是举手之劳送了他一顿饭。她还考虑到读书人的自尊,借了个彩头的名目。没想到,昨日自己讲了那么久,看他终于走了她还以为讲通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陈苗苗摆了摆手,笑道:“昨日已告诉你了,这确实是你拈到的彩头,不用钱的。”
顾明轩抬起头来:“我昨日已问了同窗们,说是他们赢得的最好彩头是一道菜。”
这人居然还去调查了?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当时打个折就好了嘛,心软什么呢。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若是这会儿再改口,他的面子更挂不住。陈苗苗清了清嗓子:“哦?所有人你都问了?”
顾明轩一怔,下意识地摇头:“那倒没有。”
陈苗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那你怎么知道,最好的就是一道菜呢?”见顾明轩有些动摇了,她来回踱了下步,故意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我放着生意不做,非要把到手的饭钱拱手相让,难道我长得很像傻子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明轩连忙摆手,耳后脖颈一片通红,“姑娘人美心善,怎会是傻子。”
果然古人在这些事情上还是简单了些啊。不过这人虽然有些执拗,夸她还是很受用的。陈苗苗双手一摊:“那不就结了,世间本就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惊喜,否则,人生怎么会有那么多乐趣。”她顿了顿:“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出去忙了。”
被她这一套组合推拉打得有些懵的顾明轩下意识点点头,直到她走到门口时忽然反应了过来:“姑娘。”
陈苗苗很想装作没听见,但是有点儿太明显了。她只得转过身来:“怎么了?”
话还未落,她就瞧见面前的人郑重作下揖来:“姑娘一饭之恩,顾明轩没齿难忘。对姑娘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彩头,却如在下再生父母。既然姑娘不愿收钱,在下只得以劳偿还,洗碗洗菜切菜什么的,我都可以做。”
不是,读书人的气节就这么高吗?陈苗苗正在思索要怎么说服他,忽然想到一个重点:“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顾明轩抬起头来,目光凛然:“在下顾明轩。”
“利县,大牛村?”陈苗苗脱口而出。
顾明轩一脸惊异:“姑娘怎知?”
望着面前虽然瘦削却难掩精气神的人,陈苗苗心中难掩激动:她怎知,她怎么可能不知?顾明轩可是原著里面后期朝堂中的一位名臣啊,其中作者专门书写了一段衣锦还乡的他回晴空书院时的场景,还穿插了他在此地想到自己求学时的回忆。也就是因为他,陈苗苗才知道晴空书院的具体位置,才会在当时分家时毅然决然地要了这座宅子。
她不过偶发善心送了一顿饭给一个穷苦书生,居然就是原著中的未来大佬。而这位未来的大佬这会儿还死活不肯占这个便宜,非要给她钱,不收钱还打算帮她洗碗端盘子?不,不行,她不能让这位未来大佬做这种粗活。万一以后因为她知道得太多而被灭口呢?她坚定地摇摇头:“绝对不行!”
听到绝对不行四个字,顾明轩面色越发凝重:“真的,我什么都能干,扫院子挑水什么的都能做!茅房我也可以打扫!”
“那更不行!”陈苗苗立刻反对,在对上他那双暗下去的眸子时,突然意识到他应该是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忙道:“我是说,你是书院的学生,自是科考为重,怎么能干这些粗活?”
“那掌柜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顾明轩立刻说道。
她只想拥有简单的老板与客人的关系可以吗?瞧见顾明轩一脸的诚意,陈苗苗绞尽脑汁,思索要如何对待这位热心但并没有多少用的未来大佬。她的目光无意识地环视四周,当落到墙上的书画时,忽然问道:“你会裱糊吗?”
顾明轩摇摇头:“不会。”
裱糊也不会。陈苗苗打量了一会儿画,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然瞄见画上的岩石,脑袋里灵光一闪:“对了,一看你就功课很好的样子,不若你就帮我弟弟补习吧。”
她好不容易她松了口给他机会还这个人情,顾明轩忙答应下来。虽然他不太习惯与人打交道,也只教过自己的弟妹千字文什么的,但至少读书是自己拿手的事情,应该还好吧。
一进包间,周围陡然安静下来。听见她的话,顾明轩转过身来,迟疑了半天,忽然揖了一礼,双手捧出钱袋:“掌柜,不知昨晚那餐饭,应是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