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听闻这话, 只得先去端饭了。顾明轩随意挑了些菜,坐在了他的对面。尽管面前菜色丰盛,但陈岩明显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顾明轩见他如此,便知道他许是在担心白日江楚说的事情。但他本身不是那种很会安慰人的性子,思索片刻, 他道:“这凉拌菜丝十分不错,陈小兄你不妨尝尝, 兴许就有些胃口了。”
陈岩听见自己名字回过神来,夹起一筷子:“我姐说这叫凉拌三丝, 不过明显不只三样蔬菜嘛。”黑的海带,绿的青椒,黄的豆腐皮丝等等都切成丝,五颜六色的被辣椒油等一拌, 鲜脆爽口, 果是十分开胃。
顾明轩也品尝了一筷子:“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叫三丝也算是名副其实。“
陈岩的思绪被引开了, 精神也好了些, 边谈边吃了起来。
旁边的学子们不知怎地声音大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学子走了过来:“陈兄,我们说起射箭的事情,倒是意见相左了。你善弓箭,不若帮我们评评理?”
陈岩看向顾明轩。顾明轩站起身来:“你去吧,正好我去后头洗餐盒。”陈岩这才去了。
顾明轩端起餐盒去问了哪里有水,石榴指了后门出去。顾明轩从后门出去,仔仔细细将餐盒内外洗干净,转过身,见到陈苗苗端着一只碗在一个大缸旁喂鱼。
夜幕已经降临了,挂起的灯随风轻轻摆动,从她的头顶洒下,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柔光。看起来像喂鱼,但是她已经背对着自己站在那缸前许久未动了,似是在发呆。
忽然一尾鱼儿扑腾出水面,溅起一串水珠,有两滴洒落在她的手上,才引得陈苗苗回过神来。她又抓起了一把鱼食扔进缸里,似是在自言自语:“陈岩说背后之人是江夫子,但我总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如果是的话,不然你再跳起来一回?”
她将最后一把鱼食撒进去。等了片刻,她拍了拍手:“哎,我问你你也回答不了我啊。”话音刚落,缸里的鱼儿真的又再次跃起。陈苗苗的动作顿住:“真是江夫子?”
回答她的只有一缸涟漪。陈苗苗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转过身,不期然瞧见身后几步远处的顾明轩,怔了下,笑道:“洗好餐盒了吗?这段时日辛苦你给容与解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对上她温柔的眉眼,顾明轩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扣紧了食盒,低低应了一声。她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飘过,让他的思绪清醒了不少。瞧见她走过,身形瘦削,整个人仿佛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想起她方才的自言自语,一股强烈的冲动从心底喷涌而出:“掌柜。”
“什么?”陈苗苗一只脚都已经跨进门了,闻言转过身来。
顾明轩对上她平静的眸子,袖中的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头,萦绕在他心头这几日的事情终究是吐了出来:“掌柜,我前几日有事去寻山长的时候,正巧见到了山长和江夫子在说话,山长说江夫子所说之事他会去查。杨夫子幕后之人,应当不是他。”
陈苗苗不期然顾明轩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中一震:“你,怎么会和我说这个?”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顾明轩微微撇开视线:“前几日,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陈小兄说的话,真的很抱歉。”他停了一下:“但是,今日晌午,江夫子曾到我们居住的院舍来追查十一那日来书院的一个毛贼。若是我没记错,那日他和于夫子,还有掌柜你一同在勘察净房的事宜。他那日发现的毛贼,应是在你们勘察之时。若幕后之人是他,他何必多此一举来追查那人下落呢?江夫子今日离开之后,容与也立刻跟了出去,应当也是察觉到了。”
十一那日。难怪自己觉得他那日有些怪怪的,竟是因为此事吗?陈苗苗恍然大悟:“难怪容与说是今晚想要在饭堂值守,估计是怕那人冲饭堂而来吧。”如此一串联,许多事都能想得通了。陈苗苗看向顾明轩,眉眼弯弯:“多谢你,容与有你这个好友,真是他之幸,时时刻刻都为他着想。冲你对他的关照,往后有容与一份饭,就有你一份饭。或者,你们想要桃园结义或者歃血为盟,我都可以给你们做个见证。”
她话音刚落,里头石榴匆匆过来寻陈苗苗。陈苗苗冲顾明轩笑了下,便匆匆告辞了。
顾明轩袖中攥成的拳头松开来,心中悬吊了几日的石头终于落下,砸得他的心四分五裂。若只是为了容与,他今日便不会开这个口。其实他知道这事已经好几日了,却一直选择没告诉他们姐弟。
“哪里就需要你们帮忙了。”陈苗苗笑道,“各处人是够了的, 你们还是先吃饭吧。至于其他事,吃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