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薛成璧把一只红封推到他面前。
周瑭惊了一小下,然后笑着摆摆手:“哥哥才大我三岁,算不得长辈,不必送的。”
“他们有两个红封,你也有两个。”薛成璧很坚持,“你比他们,不差什么。”
周瑭鼻尖微酸。
他双手接过红封,红封触手单薄,莫名地,他想起了这个冬天刚刚开始的时候,薛成璧曾试图给过他银钱,想用银钱偿还他对他的好。
那时候他险些哭了。
周瑭心中酸涩,拆开红封,发觉里面装的不是银钱,而是一块类似补丁贴的绣品。
绣品上绣了一只白兔兔。
还是一只毛毛扎扎、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白兔兔!
“是哥哥绣的吗?”周瑭惊喜道。
薛成璧点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缺,我所能送你的,只有这个。你可以把它缝在任何你喜欢的地方。”
周瑭抱着白兔布卡爱不释手,心爱地在颊边蹭蹭蹭。
他已经想好了,开春要把书箱换成书袋,再把这只刺乎乎的小兔兔缝上去,书袋肯定特别漂亮。
薛成璧看着欢欣雀跃的孩子,长久以来的迷惘有了解答。
原来孩子喜欢这样的“偿还”。
但他又不确定了。
这样的礼物,还能简单地称作“偿还”吗?
团圆之夜,在吐蕃平叛的老侯爷传来了好消息,喜上加喜。
老夫人把老侯爷写的信交给二爷,二爷在全家人面前宣读信件,信上说,朝廷择用了新将代替老侯爷,老侯爷不日就将归家。
城府不深的三爷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换将本是憾事,父亲的口吻缘何如此喜悦?”
“或许父亲有别的考量。”二爷也不甚明白。
不管怎么说,老侯爷早日归家于二爷而言倒是幸事一件:“父亲信上还说,待此番归家,他答应环儿的事就该兑现了。”
席上众人看向薛环。
自落湖事件以来,薛环被罚跪祠堂十日,跪得膝盖青肿,因嫌丢脸,学堂也不肯去上。阮氏仍在禁足,连除夕都不被允许入席。
这对母子消沉了好一阵,然而一听此事,薛环的神气顿时全回来了。
“祖父要带我去军营?!太好了!”
这是每一名世袭武将步入仕途的开始,祖父会把儿孙介绍给所有军中将领,将军权一点点转交给儿孙。待到儿孙正式从军,军中顺其自然地奉其为领袖,唯其马首是瞻。
老侯爷早已认定了薛环。至于薛成璧,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神志不正常又没有煊赫母家的庶孙。
薛环兴奋之余,满怀恶意地瞪向薛成璧。
周瑭抿唇,在桌下轻轻握住了薛成璧的小指。
守岁结束,各人带着各样心思回房去睡了。
李嬷嬷过来道:“老夫人问姑娘,今晚可否去听雪堂安歇?”
周瑭点头,和薛成璧道了别,跟着老夫人一起走。
外面还稀稀落落地燃放着烟花,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火光转瞬即逝,陷入黑暗。
薛环终会成为侯府的小世子,一切似乎都不会改变。
老夫人瞥了一眼小脸闷闷的孩子,缓缓呼出一口白雾。
“你可知,为何你叔叔伯伯无一人掌兵权?”
周瑭摇头。
老夫人淡淡道:“因为当年随侯爷进军营的,是你的母亲。”
周瑭仰起脸,望向她,杏眼微亮。
“但不论如何,你还太小,赶不上了。”老夫人又有些后悔给他希望,“若想在我百年后保住你,只能寻一处好夫家……”
“外祖母,”周瑭杏眼亮晶晶的,“我还小,但二表兄可以呀!他练刀特别用功!”
老夫人微怔。
一切似乎都不会改变。
一切却都似乎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清平院外,薛成璧站住了脚。
薛环带着五个家仆堵在院门外,看见他来,神气又嚣张地一笑,开了口。
“是不是感觉很无力啊?”
“即便你费心思讨好了祖母,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父亲会成为武安侯,我也会成为武安侯。我妹妹会嫁给侯爷,做侯夫人,得诰命。”
薛环抱堵在他面前,满口讥嘲。
“你呢?连侯爷我的一条狗都做不了。”
他渴望在这个疯庶兄眼里看到屈辱、不甘,或者愤怒、嫉妒,然而薛成璧只是径直走过他,目不斜视,眸光平静无波。
似乎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
“喂,叫你呢,疯狗。”
薛环恼羞成怒,伸手要推他。
下一瞬,薛环只觉喉头一紧,后脑勺剧痛,早被薛成璧扼住脖颈,按在了清平院的木门板上。
力气奇大,木门哐当一声巨响,险些砸落。
几个家仆骇得齐齐后退。
“狗?——做狗也不错。”
薛成璧逼近薛环,薄唇掀起殷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