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这些交给下人做就是。”涟韵看她,“听远安说,你近日都在忙着魏相安排的功课?”
“是。”涟卿一面喂她,一面如实应声,“差得太多,不敢马虎。魏相朝中事忙,尽量少让他操心。”
涟韵欣慰颔首,咽下喉间汤药,继续道,“也别太劳累了,听远安说,你近来时常梦魇,太医看过,也没什么起色,今日去弘福寺可有拜过?”
涟卿点头,“拜过了,替姑母祈福,也求了此事。”
涟韵看她,似是早前思忖着,还是说起,“远安也是关心你,又怕管太多了,你不自在,他同朕说起过,朕在病榻上,顾不了你太多,便托他照顾你,你有时间,还是多来宫中。”
涟卿莞尔,没表现出旁的。
洛远安同天子一处多年,温文如玉。天子病倒,上君也数年如一日照顾,朝中上下都对上君敬重。
如今天子病重,他在早朝上列席,也是代为传递给天子,并未逾矩,所以朝中才屡次为他破例。
时间一长,朝中或多或少都有人揣测他的意思,拿朝中之事询问他,但洛远安大都只管宫中的事,或是天子授意,他代为行事,再加上洛远安为人温和,与他相处如沐春风,所以朝中对他大都敬重。
她的猜测和担心,只会引来天子猜忌,让自己陷入泥沼。
蚍蜉撼不动大树……
思绪间,涟卿喂完汤药。她原本就怕热,殿中并不通风,她鬓间都是薄汗,脸色微红。
“你回去吧,朕就是同你说说话,不留你了。”涟韵说完,拿起一侧的佛经卷轴阅览。
“涟卿告退。”
涟韵颔首。
……
今日天子特意在她跟前提了上君,那她离宫前,还要同上君招呼一声。
洛远安在西暖阁见礼部官吏,见了她上前,礼部官吏起身,“见过殿下。”
洛远安目光朝她看了看,很快,又同礼部官吏道,“宫宴的事就这么安排,但记得,此事要给陛下惊喜,暂且不可透露。”
“是。”礼部官吏拱手应声。
等人离开,洛远安问起,“见完陛下了?”
涟卿轻嗯,但没上前。
他一面说话,一面行至她跟前,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她,“下月陛下生辰,陛下久病,礼部呈了册子,想办一场宫宴添添喜气,你也看看。”
涟卿接过。
他顺势走近她,涟卿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味,目光微敛,也借着摊开折子的功夫,稍许挪到了窗边。
窗边,就容易被旁人看到,她佯装看得细致。
洛远安果真没再凑近,只是目光打量着她,鬓间薄汗,脸色稍许红润,修颈处的细汗浸湿了衣领上端,透着说不出的绮丽,撩人心扉……
洛远安收回目光,眸间平静而温和,“怎么出这么多汗?”
这句话有些旁的意味,也过于亲近了,涟卿敷衍,“近来多梦魇,心神不宁。”
洛远安轻嗯一声,“多去去弘福寺也好,下次,我同你一道去。”
涟卿后背一凉,将册子抵还给他,“看过了,礼部安排周全,上君安排就是,涟卿告退。”
“去吧。”他没为难。
涟卿转身,他没有移目,看着她的背影,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本就生得好看,就是刻意避开的模样,都眸间含韵。
洛远安垂眸。
……
等上了马车,涟卿才喉间轻咽。
无论是方才那声“怎么出这么多汗”,还是那句“多去去弘福寺也好,下次,我同你一道去”,都让她在盛夏光景里,忽然生出寒意。
涟卿听到“滴答”声落在马车棚顶上,纤手撩起帘栊,才见下起了绵绵细雨。
京中苦夏久矣,这场细雨似是浇熄了地下的燥热。
春亭中,魏相招呼贵客,“先生清心寡欲,不愿入仕,这次为何愿意留京任太傅?”
陈修远端起茶盏,修长的指尖,骨骼分明,精致的五官,清朗俊逸,嘴角噙着笑意,“家中的猫被人偷了,见了我也不认识,我要在京中多留些时日……”
魏相知他打趣,“东宫年少,还劳太傅多费心。”
陈修远唇瓣微微勾了勾,眸间深邃笑意,“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