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到熟悉的问题,於星夜停下抽泣,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上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仓皇地站在七号街的蓝底白字路牌下,在春夜的风里颤声说,她不知道。
没想到这一次,她依旧没能有长进。
环视一圈,这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店。
有吧台,但吧台里没有摆酒水。
有餐桌,但一张张隔开的都是小圆桌。
大约是介于咖啡厅和餐厅之间的,类似一家sportsbar?
进来的时候她眼前糊满了泪,连招牌都没抬头看。
这会儿再转头,透过张扬热烈的窗饰,外头的街景也是就是平常。
她短暂的犹疑让对面迅速察觉到不对劲,沉声催促道:
“说话。”
她被他短促话语里的急迫惊到,直愣愣地盯着服务生端来的玻璃杯,却还是只能认输般脱口而出那句,毫无长进的简陋台词:
“我......我不知道。”
服务生将起雾的水杯轻轻磕上桌面,杯中的细碎冰块晃动撞击。
“女士,这是您要的水。”
被瑞德敏锐捕捉,“把电话给你旁边的人。”
於星夜打了个哭嗝,呆呆地听指挥,把手机递出去。
再回到她手里的时候,电话还没有挂断,她重新贴回耳边,听见瑞德低沉可靠地嗓音:
“你待着别乱跑,等我的时候喝点水,乖乖的不要乱想,可以吗?”
於星夜有点懵,什么叫等他的时候?
“你......我......”
“好了,乖乖等我,我来找你,很快,嗯?”
玻璃杯上的水雾积攒成滴,从杯壁上战战兢兢地滑下。
她伸手端起,桌面留下一个断断续续的圆。
小啜了两口,於星夜才忽然反应过来,瑞德要来找她!
那......那她眼睛会不会肿了呀,现在,现在能好看吗?
抓过手机胡乱用黑屏当镜子照,眼睛红不红肿不肿没看出来,一脸狼狈相倒是一目了然。
她连忙抬高手臂,将装满冰水的玻璃杯往眼皮上贴。
瑞德来得比她预想的要快太多。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姑娘红着眼皮,满脸水痕的样子。
搭在门上的左手手腕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瑞德抬手拉开领口,似乎是想要放出深呼吸的通道,却仍觉得胸口沉闷得像是压住了一块铁板似的。
他大步跨去那张桌子所在的角落,却又在桌前猛然停住脚步。
最后也只轻轻地抽开於星夜对面的椅子,像是怕弄出的动静会惊扰到她。
本就锋利的眉头轻蹙,有种异样的情绪从胸口往外顶,却被他强行压制住,最终吐露出来的,也只是经过过滤的一句问话:
“电话里没说叫你别哭了,是觉得这种话靠说的没用。”
“现在补上,先不哭了,好不好?”
他不熟悉这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只觉得有些躁。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该有情绪的时候,他的小姑娘还在哭。
就不该让那个什么劳什子“叔叔”把她带走!
三个小时前,在她家楼下,那个卡尔的眼神就让他很不舒服。
假模假样地端出一副看透了一切的眼神,装腔作势地托肘扶眼镜。
还煞有其事地对他说着些什么,“家事”、“不方便”、“希望你谅解”。
瑞德可以不介意他的态度,但是他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呵,果不其然,这才几个小时,把人惹哭了不说,还把她一个人丢在外头。
哪里来的这么个好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