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行道树

告解教堂 酒过九巡 1999 字 5个月前

毕竟,她是真的不甘心啊。

於星夜过去从未遇上过,思考这个问题的契机。

——她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跟於云钦有什么长得相似的地方,又究竟是像在骨子里,还是像在皮相上。

但从黎蔓婷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是把她当成了於云钦在嫌恶,在憎恨,在狂乱地发泄着长久的不甘和霉变的痛意。

於星夜想起曾被她一边嫌弃一边揪着头发死记硬背的,“该死的弗洛伊德”。

他说,“不被表达的情绪永远都不会消失。它们只是被活埋了,有朝一日,这些情绪会以更丑恶的方式,重新爆发出来。”

两眼空空地看着挖掘情绪的黎蔓婷,於星夜想,这烦人的老头儿说得还挺准。

那些曾被活埋的腐臭情绪被她张开十指,不顾一切地从土里刨出。血肉早已化成泥水渗进地底,如今能刨出来的,不过几截森森白骨,和塞满指缝的污泥罢了。

大约黎蔓婷自己也觉得指尖胀痛吧,渴望被人看见自己真实需求的人,却竟然最害怕旁人直视的眼神。

她发出近乎狂躁的尖叫:

“不许你这么看着我!转过去——不,滚出去!”

於星夜静静地看着黎蔓婷撕裂变形的脸,终于开口说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别激动,我会走的。”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平静,既没有颤抖的呜咽,也没有隐忍的悲鸣。

有的只是大战落下帷幕后,胜负已定的疲惫和怅然。

她甚至还能留出心思来,用眼神示意阿姨,趁现在,打扫干净露台上的碎玻璃。

“我今天来,本来做好了看到你作为母亲的慈爱一面的准备,即使你从来没有那样对待过我,但我也仍以为,我是来祝福你的。”

“不过,现在看来,你遇到的问题,我好像也帮不上忙。”

“问题大概从来就不在我身上,抱歉,打扰你了,妈妈。”

说完,於星夜就转身,不忍再看她。只在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

“还是希望您能够放宽心吧,妈妈。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说完,她重新踏上阴冷的大理石地砖,脚步不易察觉地虚浮,前进的方向却前所未有地坚定,朝着那扇她本不该跨进来的门,一步一步。

她没有回头,只在路过庭院外围那棵不知名的高瘦大树时,再次尝试推断,究竟是按照谁的审美和要求在打理呢?

是处在情绪平稳状态下的黎蔓婷,还是网络照片里,那个面目模糊的、姓周的男人呢?

这个问题,她大概不会有答案了。

於星夜步行回酒店退了房,背着她那只失策而无用的双肩包,打车回了机场。

返程的机型宽敞了不少,於星夜几乎是落座就睡着了。

恍惚间听见起落架摩擦跑道的动静,还以为是要滑行起飞。

头顶闷钝的喇叭里播报的,却是降落的语音。

时间,地点。

地面温度,湿度。

感谢各位旅客选择本趟航班。

播音器没有裹海绵,塑料材质的豁口里传出来的声音,缺乏除了闷以外的其他任何听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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