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假期要结束了,他们都该收心,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
於星夜开始一样样捡起自己该要带回家的东西。
在屋子里转没两圈,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瑞德没有动手帮她。
而是跟着她进来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
她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最后一圈,於星夜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四处张望着最后检查一遍有没有落下什么。
她的视线扫过这间套房,对每一个面都一视同仁,直到路过沙发上那个颓唐又苍茫的人影。
先是不敢细看似的快速掠过去,而后又不忍错过一般,回转梭巡。
他......看起来,的确是比她还要不舍的样子。
腰腹依旧紧收,肩背依旧宽厚,硬朗深刻地一尊,一动不动,像一艘刚刚离岸就已迷航的巨轮,孤寂,沉默,迷惘。
於星夜不敢去猜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又在想些什么。
只默默记下了他此刻的样子,然后收回视线转了身。
直到行李箱的拉锁被拉上,瑞德才突然醒悟似的,抬了抬手,对着她的背影哑声说:
“这个,你忘了装起来。”
他手里,是那条光华流转的长裙。
他想起身去拿给她,却被她制止:
“不用了,那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是被她特意从黎蔓婷手里要回来,拿给他看的一根导火索罢了。
现在不管是地雷还是炸弹,该爆的都爆了,烧完的引线也不用留着了。
就在这里扔掉它也好。
於星夜将箱子立起来,抽出拉杆,抬脚往门口走。
瑞德忽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从她有想要离开的念头起,他就已经没有了开口挽留的立场。
然而瑞德无法安心保持沉默——如果他能做到的话,那么早在他从她的箱子里看到那抹浅金色闪片的亮影的时候,就会这么做了。
他强咽下喉间的苦涩,问她:
“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比如——”
瑞德试图列举一些他的小姑娘有可能还会需要他的地方。
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成长得很好了。
她现在出门会看天气,会把好好写作业当作一回事,会提前思考下一顿饭要吃什么,然后留出时间去吃。
她开始有计划性,开始学会做一些她不乐意的事情,开始懂得防备和警惕。
甚至,她想要藏起来的事情,现在连他也不能及时发现了。
他想,他该为她感到欣慰,甚至自豪。
於星夜听到他变相的执着,在门边停下脚步,半转回身。
她没有回答瑞德的问题,而是问他:
“......如果那天,你也在的话,你会怎么做?”
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没说清楚,“那天”指的是哪天。
可是下一秒,瑞德笃定十足的回答让她发现,他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有了这样高度的默契。
他回答说: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近你的身。”
——指的是,於星夜打车去机场,然后碰上法院金发男的那天。
了然过后,於星夜又似乎试图让这件事从她口中变得轻松起来,抬杠似的问:
“那如果他就是靠近我了呢?如果你俩还打起来了呢?”
“......”
瑞德沉默了,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但他现在不想说出口。
——他会让她先跑,有多远跑多远。
所以现在其实也是一回事,如果遇到威胁,遇到不安的境地,他的确会希望她首先能保全自己。
看,他的这个小姑娘确实比他原本以为的,要懂事许多,也聪明许多。
都知道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说服他了。
面对她做出的选择,瑞德不能说“这不公平”,也不能说让她等他。
想来想去,他只能说:
“虽然那天没有看得太清楚,但......”
瑞德扬了扬手,动作却很无力,“你穿着它,很美。”
.
房门被关上后,瑞德独自坐了很久。
他不时地想,那次他从於星夜家离开之后,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被留下对着一室空寂。
那时候的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瑞德又发觉,房间里的确是太亮了,阳光也刺眼,却好像怎么也照不到他身上。
他就这么睁着眼,徒劳地忍受着眼中的刺灼,提不起劲来起身去关上那该死的窗帘。
直到门外电铃被按响,说是客房服务。
瑞德一开始没听清,迟缓地转头,看向门边的眼中只有茫然。
而后忽然反应过来,大步冲上去拉开门。
是酒店的员工,送来他提前预订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