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辈分,天子算她远房姑母,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到最后,她合了陛下和上君的眼缘,也在多方势力的角逐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几月前,她接了天子授册,做了东宫储君。
她做东宫,自然有人眼红。
她既在风口浪尖上,也在上君的眼皮子底下,做提线木偶,只有魏相对她倾囊相授……
思忖间,惠嬷嬷入内,在屏风后朝她福了福身,“殿下。”
涟卿收起思绪,“怎么了?”
屏风后,惠嬷嬷的声音传来,她一面往身拂水,一面听着,“殿下,上君听闻殿下又做噩梦了,特意安排了太医来东宫看看。”
东宫之中前脚才刚生的事,上君人在宫中都一清二楚。
涟卿心知肚明。
涟卿没戳穿,“做了场噩梦而已,太医来也是两副安神药剂,好了两日,过了还一样。”
惠嬷嬷透过屏风看她,心中揣测着,却平和劝导,“殿下,上君这是关心殿下。”
惠嬷嬷刚说完,就听到屏风的水声响起。
是殿下出浴了。
殿下不喜欢旁人伺候,旁的宫人未经传唤都不会入内。眼下,惠嬷嬷想上前,可隔着屏风却见她已经披上浴袍,温声道,“惠嬷嬷,替我同上君说声,我想去趟弘福寺替陛下上香祈福,也正好借着佛门清净之地,消弭业障,看能不能驱散梦魇?”
言外之意,太医不必来了。
惠嬷嬷顿了顿,当即会意,“老奴省得了。”
等惠嬷嬷的脚步声离开了后殿,涟卿才从屏风后出来,眸间神色微沉。
但凡同天子有关,上君都不会做声……
果真,晚些时候惠嬷嬷回了寝殿中,“殿下,上君这处让人安排妥当了,明日晨间禁军会护送殿下去弘福寺上香祈福。”
涟卿淡声应好,眸间并无波浪。
惠嬷嬷抬眸看她,原本想多打量她几眼,却见她安静伏案做着魏相布置的功课,模样认真而专注,心无旁骛。
惠嬷嬷收起目光,继续在屋中伺候。涟卿没有出声,落笔的时候,脑海中都是早前魏相同她说的话。
——老臣问殿下,殿下是想做旁人的提线傀儡,还是做真正的东宫?
——东宫。
弘福寺在京郊,香火一直鼎盛,每日前来弘福寺祈福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眼下东宫仪仗亲至,弘福寺外,方丈带了一众僧人迎候。
弘福寺从拂晓起就寺门暂闭,不再迎客;昨日之前就来了后院禅房处落脚的香客,这两个时辰也会避让,避免冲撞东宫。
弘福寺是佛门清净地,随行禁军不会佩刀入内,但层层值守下,也密不透风。
方丈亲自迎候,“殿下。”
驾车的侍卫撩起帘栊,另一人置了脚蹬,惠嬷嬷扶了涟卿下马车,涟卿应道,“有劳方丈,我来替陛下上香祈福。”
方丈率领身后一众僧人双手合十,齐声道,“阿弥陀佛。”
方丈引路:“殿下,这边请。”
弘福寺不大,方丈陪同涟卿逐一在佛像前叩拜,涟卿也在大殿中听了两场僧人诵经祈福。
木鱼声声,梵音袅袅,心中的不安与忐忑仿佛都在诵经声中慢慢洗涤与平复。
但梵音声落,心中早前盛满梵音处,又骤然一空。
好像,缺了什么……
涟卿没在弘福寺呆太久,祈福结束,禁军就在安排回京之事。
马车停在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