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壁看他。
他眸间黯沉下去,声音却似古井无波,“让他们查,盯住了。”
这些人里,一定有人知晓涟恒的下落。
只要查,就会露出马脚。
他要知晓涟恒去了哪里,又怎么会留涟卿一人在这里?
陈壁应是。
翌日晨间,涟卿很早就醒了,撑手坐起时,窗外的晨曦微光照了进来,带着晨间的清新。
涟卿眸间微滞。
睡眼惺忪里,忽然想起,她昨晚没做噩梦了……
这还是数月以来,她头一次没从梦魇中惊醒,一身衣裳也没被冷汗湿透,一觉睡到天明。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
或者说,从她记不得早前的事情开始,这还是头一遭……
涟卿微微拢了拢衣裳,从床榻上起身。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很好的缘故,推开寝殿中的窗户时,无论是窗外的景致,还是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似焕然一新。
早朝时,依旧是上君代替天子坐于龙椅一侧。
朝中依次上奏议事。
魏相主持大局,上君会过问天子关心之事,整个早朝的过程不算长。
涟卿头一次没打瞌睡。
早朝结束,上君离殿,而后,朝臣才相继离殿,涟卿是东宫,便留在最后同魏相说话
大监(注1)撵上,“殿下。”
见是大监,魏相知晓是天子有事,涟卿同魏相道别,而后才看向大监,“大监?”
大监笑道,“殿下,陛下要见殿下。”
她昨日才刚见过姑母……
涟卿眸间微讶,遂又问起,“姑母可有说什么事?”
大监笑道,“陛下未曾提起。”
另一处,卓逸没有见到涟卿身影,转身环顾四周时,见她同大监一处。
“平远王世子。”身侧有人唤他,卓逸转头。
是父亲早前的旧部,此番正好回京复命,早朝后见到他便上前招呼。
卓逸寒暄了两声,再转头时,已经不见大监和涟卿身影。
……
寝殿中,涟卿同天子一处。
“昨日见过太傅了?”涟韵问起。
“见过了。”涟卿应声。涟卿明显见她脸色不怎么好,可以,方才说话时也一直在咳嗽,似是病情更重了些。
涟韵又掩袖咳嗽了两声,一面接过大监递来的水,轻抿一口,一面道,“岑太傅虽然年轻,但是罗老大人的关门弟子,罗老大人将毕生所学都教授给他,你跟着他,总有益处。”
涟卿颔首,“是,魏相也提过了。”
涟韵又抬眸环顾四周,大监倏然会意。
很快,内殿中所有的人都相继退了出去,只剩了涟卿和涟韵两人。
涟卿看她,“姑母?”
涟韵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涟卿这才看清她眸间的血丝,她声音中明显有沙哑在,应当是昨晚一直咳嗽不见好,眼下才眼窝深陷,也有些怏怏没有精神。
“阿卿,你听好朕给你说的话。”涟韵才咳嗽完,声音里还有疲惫在。
“阿卿听着。”
涟韵颔首,“岑远是罗老大人的关门弟子不假,但更重要的是,罗老大人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也只生了一个外孙女,岑远是罗老大人的闭门弟子,罗老大人是拿他当亲孙子看待的。”
涟卿意外,这些,她早前并未听过……
涟韵继续道,“所以魏相早前同朕举荐岑远的时候,朕没见过他,但还是答应了,因为朕心中有数,有岑远同罗老大人的这层关系在,罗老大人早前的人脉便是他的人脉,罗老大人早前的学生和旧部,也都会给岑远情面。他来做东宫太傅,能替你扫清不少障碍,罗老大人这一脉在朝中的关系也能给到你用。所以,这是朕同你说的第一件事——哪怕这个岑远,他没有真才实学,他也是太子太傅,明白了吗?”
涟卿点头,“明白了。”
涟韵说完一长段话,又开始咳嗽。
涟卿起身,去一侧的桌案前给她倒水,涟韵接过,再抿了两口,咳嗽声才停住。
“朕同你说的第二件事,岑远,要抓在手里。”涟韵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涟卿愣住,她确实会意,但以为听错。
涟韵看她,“朕说的抓在手里是什么意思,你应当明白。”
涟卿脸色忽然涨红,也有些尴尬。
但涟韵知晓她听懂了。
涟韵的咳嗽声又起,这次,将杯中的水喝完也没停下,涟卿替她抚背。
好一阵,涟韵的咳嗽声才停。
涟卿担心,“姑母。”
涟韵轻声道,“没事,就是这段时日越发没有精神,也不知道能熬到什么时候。但无论熬到什么时候,西秦都不能葬送在朕手里。”
涟卿看她。
“坐。”天子嘱咐了声。
涟卿回床沿边坐下,“朕知道你同逸儿要好,昨日,也是他陪你一道看朕的。”
卓逸?涟卿知晓天子误会了,连忙解释,“昨日正好同卓逸遇到了,他说许久没见姑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