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倔强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欺辱。每天带伤回家,他的长亲不仅视而不见,还嘲笑他太弱了。
可是,造成他弱的原因,难道不是初拥他的长亲是个普通男爵吗?
石大海无能为力,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盼着哪天觉醒力量,离开这里,回崇夏国,回家乡。
“贵族就能随意欺负人吗?”秦小游起身,绷着脸看威廉。对他来说,亲王也好,贵族也罢,都不如李先生。
威廉被他挑衅的话激得火冒三丈,捏紧拳头,露出尖锐的獠牙。“小子,你很嚣张!”
下一秒,他朝秦小游挥出拳头。
这一次,石大海力不从心,可没机会帮他的老乡再挡一次了。
威廉露出邪气的笑容,幻想着这个小白兔般的银发少年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秦小游瞳孔一缩,威廉的攻击在他眼里像慢动作般,无任何威胁,他迅速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在对方诧异地注视下,抬脚一踢。
作为曾经的射门员,他的一脚威力不小,尤其苏醒后辛苦地锻炼了一周,加上李先生和罗管家的指点,身体素质和武力值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威廉被他踢中小腹,整个人像布袋般倒飞出去,直到背部撞上树干才停下,双腿一屈,膝盖着地,全身痛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威廉!”原本站在旁边看戏的卡罗琳见状,跑到他身边,双手捧住脸,惊讶地大呼小叫:“我的天,你竟然被踢中了!”
威廉缓过劲,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闭嘴!”
卡罗琳恍若未闻,继续煽风点火:“你一个贵族,被一个乡巴佬踢得跪地,好丢脸。”
威廉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引以为傲,哪经得住打击,不顾疼痛,气势汹汹地冲向秦小游。
秦小游早有防备,发挥足球赛场上带球过人的技巧,敏捷地闪避,威廉凶猛地挥出数拳,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
“兔崽子!”威廉瞋目切齿,越攻击越暴躁,越暴躁越无章法,破绽百出。
秦小游轻盈一跳,在空中转了个身,绕到威廉的背后,对准他左腿膝盖后面的腘窝,凶残地一踩。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威廉脸色煞白,身体失去平衡,霎时扑倒在地。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他抱住自己的左腿,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苏舫和卡罗琳不约而同地变了神色。
“你……你踢断了威廉的腿?”卡罗琳不敢置信地问秦小游。
秦小游落地后,也有点懵。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脚,威力如此可怕,竟然直接踩断了对方的骨头。
石大海瞠目结舌。
在圣格学院,威廉是苏舫坚定的狗腿子,谁敢惹苏舫不悦,谁就成他霸凌的对象,久而久之,没人敢正面和他刚。
当秦小游和威廉对上时,石大海担忧不已,害怕小游吃亏。
然而,两人一照面,威廉便被小游踢飞,石大海还未回神,小游再出一脚,干脆利落地踩断威廉的腿骨。
在学院里飞扬跋扈的贵族学生,就这样被小游轻而易举地制伏了?
简直不可思议。
威廉哀嚎连连,抱着腿在草地上打滚,苏舫终于不再围观。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威廉和他同是约瑟夫家族的血族幼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你叫什么,引导者是谁?哪个家族的?”他冰冷地问秦小游。
秦小游整了整有点歪的领带,抬眼瞅他:“调查户口?”
苏舫闪了闪眼,没有否认。“至少我要知道,是谁踢断了威廉的左腿。”
秦小游咧了咧嘴巴,露出尖尖的獠牙。“我叫秦小游,引导者姓李,至于哪个家族,不好意思,家族名太长,没记住。”
只有无能的家伙,才会动不动用家族的名义仗势欺人。反正他手握视频证据,孰是孰非,一清二楚。警察来了,也是他有理。
苏舫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威廉身边,弯腰扶起他。
威廉疼得直冒冷汗,哆嗦着被苏舫扶起,走之前,他虚张声势地对秦小游和石大海比了比中指。
“你们……死定了!乡巴佬!”
“祝你们好运。”卡罗琳朝他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跟上苏舫和威廉,离开了小树林。
等三个血族一走,秦小游忙蹲下身,查看石大海的伤势。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石大海鼻青眼肿,嘴角有血丝,不知道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不用。”石大海摇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了,他泄了气般,往草地上一倒,双手捂住被威廉踢了两下的腹部,蜷缩着轻吟了一声。
秦小游见状,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你不要逞强,内伤严重的话,会出血的。”
石大海抬头,望着他嫩稚白皙的脸,红如宝石的眼睛,以及月光般耀眼的银色发丝,心里暗叹。
果然像一只小白兔。
超级可爱精致的那种,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揉一揉。
按下想揉小白兔的念头,他笑道:“真没事,我都习惯了……嘶……”
扯动嘴角的伤,刺痛。
秦小游信他个鬼。
“你长大了,怎么性格也跟着犟了?受伤了,必须去医院治疗,不能拖。”
拖久了,会出大病。
记得以前村里有位伯伯,在地里干农活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没当回事,爬起来继续干活,等晚上回家,人便不行了。
家人送他去镇上的医院看病,医生说他脑溢血,即使做手术,也只能成为植物人。
伯伯家里穷,子女放弃治疗,把他从医院拉回村,没几天,他们家便敲锣打鼓地办丧事。
石大海被那个叫威廉的棕发少年踢了那么多脚,肯定内伤了,若不及时治疗,他怕出问题。
血族的力道是普通人的数倍,刚才他随便一踩,便踩断了那个威廉的腿骨。
“我耐揍,死不了。”石大海拍拍身边的草地,“坐这儿聊聊,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加上休眠时间,应该有三十三年了吧?”
三十三年,相当于普通人的半辈子。
秦小游劝不动他,鼓了鼓腮帮子,依言坐下。
“你不是和你姨婆去西罗国了吗?怎么会变成血族?”他好奇地问。
石大海望着茂密的树枝,组织了下语言,苦涩地说:“我跟姨婆离开万宏村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天真地幻想着学有所成后,回国赚大钱,在最繁华的城市买大房子,接爸妈去城里住,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然而,到了西罗国,见到姨婆的家人……如果那些是家人的话……”
尽管三十三年过去了,他依稀记得那些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不要以为来了布莱尔家族,就当自己是少爷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
‘你姨婆生不出孩子,便带个乡下小辈滥竽充数,可笑之至。’
‘来历不明的野小子也想做布莱尔家族的继承人?痴心妄想!’
‘如果一定要由崇夏国血统的孩子当继承人,苏舫比你更有资格。至少他从小在布莱尔家族长大,拥有良好的教养和高贵优雅的气质。’
诸如这样的恶言恶语,多不胜数,无情地打击着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十二岁孩子。
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每天晚上睡觉都躲被窝里哭泣,想回家想爸爸妈妈。
煎熬了数天,他再也受不住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等退烧醒来时,看到姨婆坐在床边。
姨婆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挽着染得纯黑的发丝,穿一身昂贵的西罗贵妇裙,眼神幽深地望着他。
见他醒来,她既没有温柔体贴地安抚,也没有为他担忧,而是微启艳红的唇,语气淡然地道:“大海,你随我出国,便注定了不凡的命运。软弱和逃避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地欺辱你,打压你,将你踩在脚底下践踏。如果你想活下去,便抛弃过去,学会坚强。”
他怔怔地望着姨婆。
明明在家里时,姨婆对他和蔼可亲,给他买新衣服,买玩具,买好吃的零食,为什么一出国,变得这么陌生。
那天之后,他深深地意识到,在国外,没有人会帮他,除了自己。
一夜之间,他长大了。